第89章 王钺裂云(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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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如掌管百工营造的“司工”,掌管山林川泽渔猎的“虞人”,掌管王畿卫戍的“亚旅”,其人选几乎被甘、杜、彭等几个盘根错节的大贵族家族垄断,世代相袭,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卷宗中充斥着“某荐其子某”、“某族某承父职”、“某宗某继兄位”的字样,至于才能德行,则语焉不详,或仅以“敦敏”、“孝友”等虚词搪塞。盘庚“惟图任旧人共政”的遗训,俨然成了这些贵族们把持权柄、排斥异己的护身符和紧箍咒。

“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傅说低声重复着武丁与他彻夜长谈、推心置腹时提出的构想,目光扫过那些充斥着“私昵”和血缘关系的卷宗,眼神锐利如刀,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这潭死水,必须搅动!这腐朽的巨树,必须从根子上劈开!

……

数日后,朝会。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北境烽火未熄,鬼方骑兵的蹄声如同梦魇;西鄙之事悬而未决,使者尚未传回确切消息;而新右相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即将以燎原之势点燃,目标直指贵族们赖以生存的神权根基。

傅说立于丹陛之下,身姿挺拔如岩上孤松,任殿内无数道或敌视、或疑虑、或期待的目光聚焦于身。他手中捧着一卷新制的简册,声音平稳而清晰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字字千钧:

“臣傅说启奏王上:臣观近世卜辞,祭祀繁多,礼仪冗杂,几近泛滥。或日祭,或月祀,或岁享,更有甚者,遇事便卜,无事亦祭,名目不一,耗费无度。牺牲之数,动辄数十百计,乃至以人为牲,暴殄天物,徒增杀孽!尤有甚者,”他声音陡然加重,目光如电扫过阶下,“非王卜官,亦私祭先公远祖,僭越礼制,淆乱神听!此非敬神,实为渎神!《书》云:‘黩予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长此以往,神意不明,天威不彰,各宗族自恃神权,目无尊上,恐非社稷之福,实乃取祸之道!”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如同沸油中投入冷水!尤其是那些家族拥有独立卜官和祭祀权的大贵族,如杜元、彭氏、雀氏等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私祭先公远祖,这是他们彰显地位、维系族权、甚至暗中与王权分庭抗礼的重要手段,也是他们对抗王权最隐秘也最有力的一张暗牌!如今竟被这奴隶出身的卑贱右相,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赤裸裸地指为“渎神”、“僭越”、“取祸之道”!这无异于刨他们的祖坟,断他们的命脉!

“傅相此言差矣!大谬!”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华丽繁复祭服的老年贵族——大卜彭,颤巍巍地出列,他是旧贵族在神权领域最具权威的代表人物,此刻气得浑身发抖,手中象征神权的玉璋几乎握不稳,“祭祀之礼,乃沟通天地鬼神之桥梁,乃维系人神和谐之根本!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岂可轻言简省?各宗族祭祀其先祖,亦是孝道彰显,人伦大义!此乃天经地义!若强行禁绝,必致神人怨恫,先祖不安,降灾于大商!届时,旱魃横行,洪水肆虐,五谷不登,黎民涂炭,傅相……你担待得起吗?!”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大卜所言,乃常理。”傅说不卑不亢,目光如古井无波,直视着激动得胡子乱颤的彭,“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神意贵乎精诚,非在多杀牺牲;先祖之灵,贵乎子孙昌盛,非在虚耗无度!今北境烽烟告急,鬼方虎视眈眈;西鄙人心浮动,贡赋不继;黎民困苦,仓廪未实;府库空虚,军械匮乏!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与其耗费巨资于繁文缛节,不若诚心正意,以王为尊,统摄祭祀,上达天听!使神权归于一元,使天意归于王命!臣奏请:自即日起,凡祭祀商之先公先王,无论亲疏远近,皆由王亲自主持,或由王指定之大巫祝祷,非王命不得私祭!所用牺牲种类、数目,亦由王室统一核定、调配,务求诚敬庄肃,杜绝奢靡浪费!凡违令私祭者,以僭越论处,没收祭器,严惩不贷!”

“你!竖子!尔敢!”彭气得目眦欲裂,指着傅说,手指颤抖,“你这是要绝我宗族祭祀之根!是要夺我神权!是要……是要……”他气血上涌,一时竟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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