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河骨埋鼎(5 / 10)
壁上回荡出层层叠叠、不容置疑的“埽工”二字虚影时,冥一直低伏的头颅猛地抬起!动作迅猛到牵动了后背因紧张而僵硬如石的筋骨,发出轻微的咯啦声!手中那根顶端滚圆的骨锥被这力量带得骤然悬在半空,尖端残留的一小块湿泥滴落在泥板图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深坑。浑浊的油灯火舌在他深陷的眼窝里疯狂地跳跃、燃烧!如同古坟深处被惊扰的死灰里骤然复燃的、冰冷而执拗的沉火!他的目光不再是泥板上的刻痕,而是如同淬火的青铜矛尖,带着穿透一切的寒意,直刺石壁上那片被夏禹时代泥图勾勒出的、厚重庞大、密匝如林、象征着征服与镇压力的埽工结构!
他仿佛看到了:
石锤夯砸橑桩时飞溅的火星和汉子们暴起的青筋!
沉入水中那些粗壮树木被激流冲刷后迅速朽烂的裂痕!
层层缠绕的柳条苇束在水中渐渐腐烂释放出的微弱气泡!
在亘古流淌的冰冷暗流冲刷下,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埽体内部无声无息地瓦解、掏空……
老河伯浑浊衰败的目光,在油灯跳跃的光影中,正正对上了冥那双燃烧着死火的眼睛。老河伯满是沟壑和黑泥的嘴唇微微扯动了一下,如同开裂的大地。枯涩的嘴唇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关于河脉的秘密,关于先民的传说,关于水的本质……那些口口相传的知识在帝国正统的巨石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最终,那嘴唇哆嗦了几下,只化作一声深重得仿佛压塌了脊椎的无声叹息。枯槁如朽木的头颅更深地垂下,几乎埋进了他那如同枯叶般干瘦颤抖的胸膛里,阴影将他彻底吞没。
沉橑——!捆柳——!压石——!
黄河的怒吼如亿万冤魂在深谷中齐声啸叫,彻底撕裂了天地间一切的声响!砥石城北,“虬津口”新塌陷的堤坝缺口,如同被混沌巨兽一口啃噬出的巨大血口,不断崩解扩大。浑浊粘稠的河水裹挟着被撕裂的堤坝土方、断裂的巨木、碾碎的巨石、以及难以分辨来源的杂物残骸,狂暴躁怒地倒灌入下游本就低洼的土地!所过之处,屋舍如齑粉,良田成泽国,幸存的人们如同蝼蚁般向着高处奔逃,哭嚎声被巨浪彻底吞没!
巨大的木橑桩,由数十根合抱粗的铁桦树干绑扎而成,如同远古战场上轰然倾颓的巨木城砦!被数百名打着赤膊、筋脉贲张如同青铜熔铸的丁壮喊着震裂云霄的号子,用数股堪比人腰粗的藤缆与麻绳拖拽着,如同山崖崩塌,狠狠地砸入缺口处那翻腾怒吼、不断向内撕扯的黄色漩涡中心!
浊浪被这万钧之力猛地劈开,发出沉闷的巨响!
紧接着,更加庞大的、被无数柳条苇束密密匝匝、如同给洪荒巨兽层层包裹的巨大肉粽般的埽体,被同样数量的、青筋暴起、肌肉绷紧如同岩石的汉子们,拼尽最后一丝元气狂吼着推撞进入水中!溅起的浑浊浪花高达数丈!
“堵住它——!”站在相对高处、嗓子早已嘶哑如破锣的夏工正挥舞着皮鞭,声音带着狂热的颤音。岸上数万人的目光如同燃尽的焦炭,死死盯着那缺口。嘶哑的呼吼声排山倒海!石锤、木夯沉重砸击固定橑桩的辅助木楔,沉闷的嘭嘭声如同远古祭鼓敲击在每一个濒临绝望的心口!
浑浊的水面,在橑桩深陷、巨大埽体重压下,竟真的被压抑下数尺!浊流倒灌的势头似乎为之一窒!漩涡仿佛被强行扼住了咽喉!
木橑似乎深深扎入了河床!巨大的埽体正在那巨大的漩涡中缓缓沉向预定位置!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虚脱的狂喜瞬间攫住了岸边所有的人!
“成了——!!”“堵住了——!!”绝望的深渊边缘,爆发出震耳欲聋、几乎撕破喉咙的狂喜嘶吼!
冥伫立在距离缺口稍远处,一块从岸边倾斜探出的巨大而湿滑的暗褐色岩石之上,像一座被遗忘的石像。冷硬浑浊、带着浓重水腥气的狂风扑面而来,吹得他额前几缕散乱的灰白发丝狂乱地抽打着深陷的眼眶。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伤痕与泥污,沉默的目光如同深潭,穿透喧嚣的狂喜巨浪,死死锁定在沉入水底那片巨大埽体的边缘。
就在那刚刚被埽体勉强镇住的、依旧在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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