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河骨埋鼎(4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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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弯曲的刻痕。每一次用力戳下,锥尖都深深陷入泥板粗糙湿冷的泥芯,刮起一小片湿黏的泥屑,像在剜割新生的腐肉。那刻痕所在之处,正是老河伯口中的“邪性之地”,吞噬人力的无底深渊。

“……砥石东北三十七里,”一个同样佝偻着背、面容枯槁如千年树根的老河伯,声音嘶哑得几乎只有气息,他颤巍巍抬起布满老年斑、几乎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指,颤巍巍指着泥板图上那处被冥反复戳点的、密布着新旧刻痕、如同千疮百孔的瘢痕处,“……上月……上月征发的三百丁壮……豁出命去开的新槽口……想分泄主河冲力……”他的气息断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音,“……昨日……堤坝值守的钟声……响得撕心裂肺……那新槽口……又塌了!整五丈!全没了!河水倒灌回主道……卷起来的泥沙……像山一样压下来,把下游三道辛苦垒好的埽工口……全给淤塞死了!”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拿起一根边缘烧得焦黑的木炭棒,仿佛那不是炭棒而是心头滴出的血墨,在泥图之上那新挖出、如今被崩溃吞噬的沟槽尽头,用力涂黑!一层,又一层!画出污浊翻涌、如同腐烂尸体腹腔中渗出的脓水般的水势回流痕迹!那黑印在泥板上迅速扩大、弥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这地方……邪性!河床底下……怕是早就被暗流掏空了……烂透了!跟中空的朽木一样!碰不得!填不得!”

“开深!截弯!”坐在旁边一张布满污渍的石案后的夏工正猛地一拍石案!一声脆响,震得案上用来充饥的一碗浑浊泥水剧烈地荡漾起来,几滴浑浊的水溅落到泥板图上。这位工正身披质地尚可但已显陈旧的麻衣,脸上横肉堆叠,眼中燃烧着烦躁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嗓门洪亮。“开宽!河道宽了水势自然就缓!水流缓了泥沙才沉得下来!大禹先王定下的法度万世不移!岂能有疑?!照着办就是!再增人!再挖深!哪有开不好河的道理?!”

“截——?!”老河伯如同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那枯树皮般的脸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竟挤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干涩得毫无喜意的干笑,“还截?!工正大人!砥石城这段河道弯……它……它是有灵性的,是从河伯老爷心肝肺腑里活生生掏出来的血肉!你截断哪一段,都是剜它心头的肉啊!水流缓?那是水龙王在积攒力气!它用淤泥往上壅塞!暗流在河床底下像刀子磨豆腐一样磨着那些朽烂的河根!你等着它……等着它哪一天……”他猛地呛咳起来,枯瘦的手指死命揪着胸口的破麻衣,浑浊的泪水被呛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泥灰,“哪一天河根彻底断了根!水龙王积攒的力气一下子发出来……那比刀子……比刀子还利!是整个砥石城……都给……给龙王送……送肉!!”最后几个字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嘶鸣。

“断不了!!”夏工正额头青筋暴起,梗着脖子咆哮,脸上的横肉激动地跳动着,眼中喷吐着蛮横与焦灼交织的火焰,“填石!给我往里砸大石!砸‘木龙’!多下埽工!一层又一层!”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麻衣下摆带起一股风,几步跨到石室另一侧,用力拍打着另一块更大的泥板,那上面绘满了古老的河川符号与厚重的线框标记,“睁开眼看看!这是夏禹先王亲定传下的埽工法!万灵之效!四重橑桩!粗如殿柱!用铁桦木!缠上三道最韧的野藤!下柳枝!压土石!只要沉得足够深!捆扎得如同缠裹妖神的铁锁!只要舍得人命!舍得物料!任它河龙王三头六臂、九尾翻江也挣不脱这万钧之力!”他的吼声在狭小的石室里轰鸣,震得油灯火苗狂乱摇曳,墙壁上的兽影狰狞舞动。

巨大的橑桩带着破空之声轰然砸入河底!

如林的巨木被粗糙地剥皮削尖!

巨大的木构架在水中缓慢沉没!

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柳条束、苇束被压上如山土石沉入漆黑河底!

无数光膀赤膊、筋肉虬结如铜缆绞缠的汉子在震天号子中推动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埽体!

那是人力所能企及的极限!是夏禹王时代征服滔天洪魔的、刻在石壁上的金科玉律!是帝国权威的具象!它象征着一种不可撼动、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就在夏工正的声音如重锤砸落,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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