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河骨埋鼎(3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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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握着粗粝绳索、布满泥泞与新旧伤疤、如同老树根须虬结的手猛地发力攥紧!仿佛要将绳索和他自己的骨头一同碾碎!力量骤然爆发!

“哞——!”老牛发出一声低沉短促、带着痛楚的嘶鸣!

沉重的木车榫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

巨大的石碾!硬生生被他一人一牛在泥泞中再次拖动!车轮碾过散落在泥浆里的、那些属于曹圉的青石!

沉重的石碾!边缘带着冰冷的棱角!无情地滚过!碾压!压上那些散落在地、大小不一的坚硬石块!

“喀嚓——!喀嚓——!!!”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脆响清晰地在浑浊的水汽和蒿草的嘶鸣中炸开!如同骨骼被寸寸碾碎!棱角分明、凝聚了曹圉最后倔强的石块在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巨力碾压下瞬间迸裂!分崩离析!尖锐的碎石飞溅开来,有些甚至弹打到蒿草坚硬的茎秆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那毁灭性的、毫不容情的碾碎声,清晰得如同最冰冷、最粗暴、也最不容置疑的裁决!

碎裂的石块最终化为齑粉,沉入泥泞。沉重的石碾带着碾压后的无情威势,沉重地滑移过去,只在泥滩上留下一道深刻的车辙和一片被彻底压平、再也看不出棱角的泥坑。那些被曹圉视为基石、视为荣誉象征的青石,与普通的污泥融为一体。

风,在这一刻似乎也停滞了。

“……走吧。”冥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从大地裂缝深处挤出的闷雷,每一个音节都沾满了泥浆的沉重。他紧攥着牛绳,手背上暴凸的青筋尚未平复。视线没有一丝偏移看向泥浆中僵硬的父亲,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难以名状的硬物。他沉默地勒转同样疲惫不堪的黑牛脖颈,拖动再次发出低沉嘎吱声的木板车,以及其上那座压平一切棱角的巨大石碾,迈向了前方蒿草更密、泥淖更深、阴影更浓的河段。每一步落下,都沉重得如同青铜重鼎狠狠砸入湿透的深泥,无声,却又在寂静中仿佛能听到骨骼深处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风重新穿过蒿草的“铁丝网”,呜咽声依旧如同鬼泣,却似乎带上了一抹深沉的寒意。

浑浊的水面上,无声地漂过一只不知从何处冲来的、被水泡得涨鼓鼓的死鸟尸体,羽毛脱尽,露出青白色的腐肉,肚皮朝天,两只混浊溃烂的眼珠空洞地、直勾勾地瞪着铁灰色的、漠然的天穹。

从砥石城到夏都阳城的路途,遥远得如同穿越了一片凝固的时空。夏都王庭的巨大石质建筑群在荒原尽头拔地而起,其风格与砥石那片浸透了黄河血泪的黄土小屋截然不同,宏大、坚固、冰冷。巨石垒砌的宫墙泛着青灰的死色,缝隙里塞满了历史的尘埃。

王庭深处,一间专为河工事务而设的石室,低矮而逼仄。浑浊的松脂油灯在粗糙的铜柱火盆里不安分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油脂爆裂声,浓重的黑烟弥漫,使得空气更加污浊窒息。巨大的、象征着王权与功绩的青铜鼎的影子被扭曲跳跃的火舌投射在坑洼不平的低矮石壁上,影影绰绰,如同一头头被束缚却又随时可能破壁而出的狰狞巨兽,它的阴影无声地在石室每一处角落舔舐着。

冥依旧赤着上身,汗水、河泥以及长途跋涉后沾上的一层薄薄都城尘埃,凝固在他嶙峋的胸膛和脊背上。深陷的锁骨如同干涸河床的深沟,积蓄着凝固的盐泥与尘垢。他没有披任何象征身份的皮裘,那属于砥石河的泥腥气与夏都的烟尘在他身上交融。他单膝跪在那块象征着砥石段河堤的半倾塌泥板前。泥板巨大而沉重,一角已经因为长期被浑浊河水的反复浸泡而剥蚀、软化、塌陷,如同河堤上真正的、经年溃烂难以愈合的巨大溃疡创口。泥板表面,纵横交错刻着黄河九曲、砥石段落的旧堤走向与新挖的沟槽水路,精细而残酷,记录着每一次失败的尝试。

他手中紧握着一根骨锥——锥体被摩挲得温润光滑,顶端呈圆钝的球形。那是他的祖父,曾驰骋东土、为商族开拓疆土的勇士相土的遗物,曾被用来标记迁徙的路线与猎物的踪迹,如今成了他在这场与河神永无休止搏斗中的武器。骨锥的圆钝尖端,此刻正反复戳点着泥板上新刻出的、代表某段险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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