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刘屠夫(5 / 6)
他只能屈辱地躬下身,那身跟隨他多年的陈旧鎧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刘知俊不再理他,转身看向沙盘。
他刚从河北率两万精兵赶到,一路风尘僕僕,带来的却是迎面一盆冷水。
一入大营,他便感受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颓丧之气。
营中的伙夫甚至开始在汤里掺杂麩皮和野菜,即便如此,那一勺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汤水,也常常是士兵们一天的唯一热食。
每日都有三三两两的“灶勇”在夜里开了小差,次日巡营,便只剩下空荡荡的铺位和一堆冰冷的茅草。
城內的周德威,城外的李嗣昭,日夜不停地袭扰著梁军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
“传我將令!”
刘知俊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帐內的死寂:“立刻徵发山东诸州『白丁』,组成民夫队,昼夜不停,往前线运粮!”
將令如催命符,一道道发往河北、河南。
无数刚刚结束秋收的百姓,离了田地,被官差用绳索串著,驱赶上路。
他们推著独轮的鸡公车,背著沉重的粮袋,一步一叩首地走向那名为“潞州”的血肉磨坊。
然而,他们的血汗,很快便在太行山崎嶇的谷道中化为泡影。
潞州城头,身形魁梧、面容黝黑的周德威接到探报,得知梁军正在徵发百姓运粮,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想吃饭问过我周德威的刀没有!”
他当即点起一千被称作“鸦儿军”的精锐轻骑,如鬼魅般绕出城池,精准地扑向了一支由数千民夫组成的运粮队。
没有激烈的交战,只有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山谷中,民夫们绝望的哭喊声还未传出多远,便被马蹄声和刀锋入肉的闷响所淹没。
梁军的押运部队不过数百人,在“鸦儿军”的衝击下如纸糊般被撕碎。
手无寸铁的民夫在骑兵的马刀下哭喊奔逃,粮食、輜重被付之一炬,黑色的浓烟在谷道中冲天而起,仿佛在嘲笑著刘知俊的努力。
眼看粮道將绝,刘知俊麾下大將李思安主动请缨,献上一策。
“都统,末將愿率军从东南山口,沿途修筑甬道,直通夹寨!以墙为盾,护我粮草!”
他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甬道,一种两侧筑有高墙的军用通道,足以抵御骑兵的衝击。
这是个笨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刘知俊別无他法,只能允其所请。
然而,这道用血肉筑成的生命线,很快就变成了新的屠场。
周德威仿佛不知疲倦,他与麾下眾將昼夜轮番出击。
白日,梁军士卒顶著城头时不时射来的冷箭,在尘土飞扬中夯筑墙体,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甲,与泥土混在一起,结成硬邦邦的壳。
夜里,当他们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刚刚睡下,晋军的敢死队便会在黑暗的掩护下摸过来,用巨锤、铁镐將他们白日辛苦筑起的墙体砸得粉碎。
惨叫声、廝杀声、金铁交鸣声,成了每夜固定的梦魘。
梁军的士卒们,白天要当苦力修墙,晚上要防备敌人偷袭,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
短短十数日,刘知俊带来的两万河北精锐,便被折磨得疲於奔命,怨声载道。
逃兵的现象非但没有遏制,反而愈演愈烈。
为了稳住军心,刘知俊不得不下达了最严酷的军令。
“传令全军,再有夜间开小差者,捉回后不问缘由,其所属之火,一体连坐,皆斩於军前!”
这道残酷的连坐令,让梁军士卒之间充满了猜忌和恐惧,士气愈发低落。
最终,在又一次修筑的甬道被晋军摧毁,並折损了数百名士卒后,刘知俊不得不下令全军后撤,闭垒自固,暂停了所有攻势。
梁军大营的帅帐內,刘知俊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
他看著沙盘上那座如跗骨之蛆般的潞州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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