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以儆效尤(4 / 8)
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地让下人將孩子带回去安歇。
空旷的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將那柄长剑从墙上取下,与那本《春秋》並排放在一起。
昏黄的灯火下,书卷所代表的“文”,与剑刃所代表的“武”,仿佛在无声地对峙。
一个,是柳家传承近两百年的道路,是他们这个阶层皓首穷经、安身立命的根本。
另一个,是这个崭新的时代所展露出的,那条充满著血腥、杀伐,却也蕴含著无限机遇的未知歧途。
柳承志伸出手,想要拿起其中一样,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著,久久无法落下。
他仿佛看到,一个以“礼”和“文”为根基的旧时代,正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倒塌。
……
而在歙县城北,另一座更为奢华的府邸內,周显正处於暴怒的顶峰。
一只价值连城的越窑秘色瓷茶盏,被他狠狠地摜在光洁如镜的澄泥方砖上,伴隨著一声清脆欲裂的碎响,化为一地碧色的玉屑。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如同赌场里输光了所有身家的赌徒,在做最后的咆哮。
管家战战兢兢地捧著一本刚刚算好的帐簿,躬著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老爷……算……算出来了。”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按照刺史府的新法,咱们家……咱们家名下的一千八百余亩上田,光是田税一项,一年……一年就要多缴七百六十贯……”
“七百六十贯!”
周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旁那张由整块黄梨木打造的太师椅,才勉强没有当场倒下。
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
这个数字,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烫得他皮开肉绽,痛彻心扉。
他每年辛辛苦苦,打理田產,经营布庄,刨去上下打点、人情往来以及家中一应开销,真正能落入袋中的纯利,也不过两三千贯。
刘靖这一刀,竟是直接砍去了他三四成的利润!
“反了!反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著,可当那嘶吼声在空旷的厅堂里渐渐消散后,剩下的,却只有恐惧。
王法
在这歙州一府两州的地界上,刘靖的刀,就是王法!
他那柄能轻易砍下士族头颅的刀,比任何典籍律例都更具效力!
他颓然瘫坐在太师椅上,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串联乡党、暗中反抗、举家逃离……但这些念头,最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
他比茶楼里那些只看到眼前损失的小地主,看得更深,也更恐惧。
他恐惧的,是刘靖那杀人不见血的阳谋,那洞悉人心、翻云覆覆雨的可怕心术!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分化瓦解……”
周显失神地喃喃自语,眼中那狂暴的怒火渐渐褪去。
“他减了那九成九的泥腿子的税,独独加了我们这一小撮富户的税。他这是把全天下的穷人,都变成了他的刀,变成了他的盾!”
“我们若敢有半点异动,都不需要他官府派兵,那些得了天大好处、对他感恩戴德的穷鬼,就能用口水把我们淹死,用锄头把我们活活刨出来,撕成碎片!”
“这一手,是把我们架在烈火上炙烤,烤得我们皮焦肉烂,却又不敢跳下来。最后,还得逼著我们捏著鼻子认了,甚至,还得主动凑上前去,对他感恩戴德,山呼海啸地夸他一句『刺史圣明』!”
“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只知杀戮的粗鄙武夫!其心术之深,城府之可怕……我周家,输得不冤,不冤啊。”
想通了这一点,周显眼中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屈辱而又无比清醒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输了。
在这场不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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