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既寿永昌(二)(4 / 5)
当场跪拜下去,口中连呼“太后圣明”、“太后慈悲”。他们身后那些早已动摇的官员,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暗自庆幸终于有人顶下了这滔天的骂名。
当然,自有不少人的脸上亦是复杂难言。虽说安史以来,礼义廉耻早已被逐渐崩坏的世道踩在脚下,武夫更从来不讲究这些,但看着曹太后一介刚刚丧了子的妇人强撑此间,却是自然让人难免无地自容。
许多人不敢再看那素缟的身影,纷纷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悲是愧。少数几位与张承业同样深受晋室厚恩的老臣,更是老泪,以袖掩面,发出压抑的呜咽。
李克宁在曹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脸色先是煞白,继而涨得紫红,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几步抢到曹太后面前,竟是不顾礼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尴尬、羞愧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嫂嫂,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留守之责在臣弟,这骂名,这罪责,理应由臣弟来担。岂能让嫂嫂一个妇道人家来受这千古唾骂!臣弟…臣弟这就召集文武,商议…商议…”
他急切地说着,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商议什么,目光慌乱地扫向左右,仿佛在寻找支持,而这个时候,李存颢等人却不与他对视了,既然有人愿意担上这个骂名,又何须再多此一举。
不过所有人的目光,连同李克宁在反应过来后,却都是下意识望向那站在群臣之前,不肯退让的张承业身上。
这位河东监军闭着眼,眼角却有老泪。
良久,他对着曹太后的方向,深深躬下身去,“太后,心怀河东万民,不忍生灵涂炭,老臣愧之不如……”
这声“愧之不如”,仿佛抽干了张承业所有的力气。他直起腰,缓缓扫过殿中那些或喜或悲或麻木的脸孔,最后直视北面,仿佛看到了那个即将主宰这片山河的年轻人。
“老臣方才,以死相胁,以名节相逼,是老臣执念深重,孟浪了,不顾大局,不识时务……秦王其志其行,确乃明主之姿。此乃河东之福,亦是天下之幸。”
“诸君……”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殿内,“若愿降了,那便降了吧。”
话音落下,张承业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身体猛的一软,却是强撑着摆手示意上前的李克宁与郭崇韬不必近前,而后独自一人走出殿外,看了一眼天空后,复而走下台阶,消失在所有人眼前,仿佛是被那象征着旧时代终结的暮气,彻底吞没。
殿内,只余下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那无法驱散的的亡国之殇。
“拟降表……向秦王交出户籍、地图……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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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汴梁,时值盛夏,但秦王府深处,重重院落隔绝了外界的酷暑,散发着丝丝凉意,维持着一方宜人的清幽。
女帝坐在宽大的坐榻上,临近足月的身孕让她行动颇为不便,但她凤眸仍旧锐利,落在手中的一封经由天策府呈上的奏报上。
广目天侍立一旁,动作轻柔的为她打着扇,眼神却不时关切扫过女帝疲惫的侧脸和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
女帝细细看过奏报,复而提笔批示:“接收河东,首在安民。当遣干练之吏,携足量钱粮、医药,由户部拨付相州,经冯道点验接收后,即刻西进。赈济伤患,抚慰流亡,务使河东民心安定,勿生变故。”
旬月来,北疆大捷、李存勖授首、云朔归附的捷报早已传遍汴梁,可谓全城沸腾,万民欢腾,秦王万岁的呼声连日不绝,巨大的胜利光环笼罩着这座中原雄城,人人都在翘首期盼,掰着指头计算着天下一统之日。
珠帘轻响,千乌捧着一摞新的奏疏走了进来。姬如雪跟在她身后,行动同样略显不便,不过却也捧着一摞奏疏,然后与千乌一起将奏疏轻轻放在女帝面前大案上。
“王妃,今日又有三十七份劝进表章。河南、河北、关中、蜀地……各地的节度、刺史、将领,州县官员,甚至不少朱氏宗室遗老,皆在联名上书。言天命攸归、神器当主,万民翘首,恳请大王顺应天命人心,早登大宝,定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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