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夜色沉沉(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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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软帘被无声掀起,司礼监掌印太监邓修翼走了进来。只见他裹着一件半旧的深青色棉布直裰,外面仅草草披了件没有镶边的玄色披风,仿佛是从病榻上被直接拽起,连更正式的袍服都来不及换。脸色在宫灯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双颊微微凹陷,薄唇紧抿,透着一股病弱与疲惫交织的隐忍。他脚步略有虚浮,但腰背却习惯性地挺着一丝属于文人的清直气度。

    进得暖阁,邓修翼的目光轻敛。甘林掀开门帘而不入,邓修翼便知道,东暖阁中应该只有皇帝一个人。未跨进门槛前,他已经扫过一遍。这异乎寻常的空荡让他心中掀起极深的警惕。他深知自己被软禁在司礼监意味着什麽,皇帝每一次放他出来,都意味着朝堂有巨浪翻涌。他走到御前,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不乱的衣襟,然后深深跪伏下去:

    「奴婢邓修翼,叩见陛下。」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不见丝毫谄媚,只有刻入骨髓的恭谨。

    「嗯。」皇帝从鼻腔里应了一声,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像打量一件冰冷的器物,没有半分温度,更无一丝对病体的关怀。

    绍绪帝没有叫起,只让邓修翼跪着。邓修翼心里在盘算,他至今还不知道年初五太子到过御书房,他只知道初四的放,初五的闭,皇帝的心翻云覆雨。

    皇帝没有寒暄,捻动串珠的手指停住,声音低沉而直接,如同寒铁相击:「邓修翼,朕问你。这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私下里过从甚密,勾连一气。此事,你怎麽看?」问题精准地抛了出来,不带任何具体指向,却直指「文武勾连」这个最敏感的禁忌核心。

    帷幕后的铁坚心提到了嗓子眼。

    邓修翼微微蹙眉,他快速盘算绍绪帝为什麽要问这个问题。显然这不是皇帝深夜有所思,所以急于找人倾诉。就在邓修翼盘算的时候,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不悦的「嗯?」

    邓修翼这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跪伏在地,只拿额头贴着地面,声音沙哑却语气温温地道:「回陛下,此乃大忌。文武各司其职,本为祖宗定制,相辅相成,共保社稷。然私下勾连过密,必生门户之私,易启朋党之渐!轻则混淆视听,令中枢政令不畅;重则……权柄下移,祸乱朝纲!此非臣子之道,实乃国家之祸!

    邓修翼斩断了所有虚与委蛇的可能,立场鲜明得让铁坚都感到意外。原来他私下召对是这样的,便如内阁首辅一般,他还说他不想做「权宦」?

    皇帝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瞬,墨玉串珠又缓缓捻动起来。「朋党之渐……嗯。」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依你之见,若有大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出口入耳,又无实证……又当如何?」问题更进了一步,也更阴鸷。

    邓修翼此时已经确定这个东暖阁中,应该还有其他人。皇帝的第一问,本无需问。皇帝的第二问,看似讨计策,实际是在借他邓修翼之口在教人。

    邓修翼心中一叹,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凡行过之事,必有痕迹可循。或于书信往还之间,或于门客幕僚之口,或于仓促行事之疏漏……痕迹或隐或显,只看……如何探得,如何解读。」

    「那该如何探得?你不要跟朕虚与委蛇!咳咳……」绍绪帝声音高了几分,又是一阵咳嗽。

    「奴婢罪该万死,陛下息怒,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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