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还得是他(6 / 6)
唯夷情一事,殊为费解,奴婢百思,未得其要。
」邓修翼整个人都伏倒在地,仿佛在对着冰冷的金砖问,「永昌伯奏报,东夷五万精骑,游弋于辽阳以东镇朔关至威宁堡一带,迄今已逾九日。
然自辽阳至广宁,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若其意在叩关,何不效仿绍绪四年宣化故事,弃攻坚城,长驱直入?以其骑军之迅捷,九日间,足以弃辽阳丶广宁于不顾,兵锋直抵山海卫城下!
然其竟徘徊辽左,未作此图。
且,五万之众,皆骑兵,欲攻辽阳坚城?此非其长。
故其此番入寇,其志何在?仅为劫掠边堡,虚张声势?抑或……另有所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平稳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此情不明,则诸般应对,如履薄冰。
粮饷丶兵员丶马匹之难,皆因敌情未定而倍增其险。
若敌本虚晃一枪,我倾尽国力以应,则正中其下怀;若敌实藏杀招,而我犹疑不决,则恐」他再次深深叩,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青金砖上,吐出最后四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祸起萧墙之内。
」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连炭火似乎都停止了爆裂。
只有阴影中,绍绪帝陡然变得异常粗重丶压抑的呼吸声,如同受伤的困兽,在空旷而昏暗的殿堂内回荡。
无形的压力瞬间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邓修翼伏地的脊背上,也压在阴影中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乌木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而驯顺的光泽。
长久的丶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阴影中猛地传来一声玉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伏在地上的邓修翼也不由抖了一下身子。
「祸起萧墙……好一个『祸起萧墙』!
」绍绪帝的声音嘶哑丶颤抖,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亢奋,「满朝朱紫,食朕俸禄!
议了半天粮饷兵马,竟无一人!
无一人想到这一层!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邓修翼……你很好!
」
邓修翼感受到皇帝从御案后走了下来,接着邓修翼便看见在他手边的粉底皂靴,他听到了皇帝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如同毒蛇缠绕:「告诉朕……你觉得,这『萧墙之祸』,会从何而起?朕给你一个机会。
」绍绪帝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平静,「你,邓修翼,即刻起秘密查探此事!
朕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可调阅一切密档,暗询相关人员!
朕要知道,东夷背后是谁!
这『萧墙之祸』,藏在何处!
」
邓修翼嚅嗫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不愿?」皇帝问。
「陛下,奴婢遵旨。
」邓修翼连忙回答。
「邓修翼你还记得朕让你当这司礼监掌印时,跟你说的话吗?」
「回陛下,奴婢终身不敢忘。
」
「朕有时……真恨你!
」
「陛下!
」邓修翼抬起了头,眼中盈着微光,仰望着绍绪帝,「奴婢惟仰陛下一人怜惜!
」
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绍绪三年八月廿四日,又仿佛回到了绍绪六年九月廿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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