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安达成魔(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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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绪七年,十二月廿六日午时六刻,司礼监。

人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盖因本性软弱。

当恐惧丶彷徨丶欲念横流之时,便是魔念侵扰之刻。

安达跪在邓修翼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喂药。

上午,永昌伯卫定方离京赴蓟辽,兵部往来司礼监的行文邓修翼才刚批阅完毕。

他毫无胃口用午膳,只略进了些粥食,此刻又到了服药时分。

邓修翼素来不喜掌印丶提督丶大使丶掌事太监们近身伺候,骨子里终究是个文人。

安达跪在榻前执意喂药,邓修翼本欲拒绝,奈何此刻连言语的气力也无,更遑论推阻。

他只得由着安达将小全子屏退书房,看着安达跪在榻边,勉强配合着啜饮药汁。

「掌家,您可千万保重啊,」安达一边喂药,一边带着哭腔哼哼唧唧,「小的心里……实在难受。

邓修翼听着,未置一词。

「掌家,年关将近,您可有什麽心愿未了?小的愿为您奔走。

」安达絮叨着。

邓修翼微微摇头。

「掌家,」安达几番铺垫,终于触及心念之事,「孙嫔娘娘约莫元月便要动,小的自会尽心看顾。

您……可还有旁的吩咐要小的去做?」

邓修翼至此明白安达为何要挑这光景,支开众人,独留己身。

他深吸一口气,凝起体内残存的气力,对安达道:「安达,待孙嫔……平安生产,我便上折,举荐你……为秉笔。

这是我早已……应允你的。

安达的表情霎时精彩纷呈: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抽搐,几乎要咧成一个狂喜的弧度,却被强行绷紧的颊肌向下牵扯着;眉头紧锁,刻意堆叠出悲戚的褶皱,然而那深陷的眼窝里,瞳孔却因突如其来的狂喜而骤然放大,闪烁着近乎贪婪的光;这光芒只一瞬,又被一层更深的忧惧覆盖。

他眼珠急地左右转动了几下,仿佛在估算邓修翼能否熬过正月,那承诺是否会化为泡影。

狂喜丶强作的悲戚丶焦灼的忧虑,如同几股拧绞的丝线,在他脸上每一寸紧绷的皮肉下扭曲丶挣扎,最终杂糅成一幅极其怪异的面具。

邓修翼静静看着他,把这些表情都收眼底,只是他气力太弱,这一句话讲完,就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邓修翼的咳嗽声惊动了刚用罢午膳回司礼监的孙健。

孙健见小全子竟候在门外,立时问道:「何人在内室?」

「回孙公公,是安公公。

」小全子如实回禀。

他虽被屏退,实则一直侧耳细听内里动静。

小全子虽无识文断字之才,论亲近,他才是知晓邓修翼所有隐秘之人。

一听是安达在内,孙健心头警铃大作,按捺不住,径直推门闯入内室。

眼中正是安达跪在邓修翼榻前,手中捧着一碗物事,而邓修翼则咳声不止。

孙健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安达手中的药碗,厉声质问:「你给掌家喂的什麽?!

安达查德承诺,心神尚在激荡之中,被孙健骤然夺碗,吓得跌坐于地。

待看清是孙健,羞恼顿生。

此人竟敢夺他手中之物!

安达猛地跳将起来,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擅闯掌家内室!

两人这般高声,立时惊动了朱原吉丶陈待问丶曹应秋等人。

众人纷纷涌至,大门洞开,冷风直灌而入,邓修翼受此寒风,咳得愈剧烈。

朱原吉一眼先看师傅,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榻前,滑跪至床头,用身体为邓修翼遮挡寒风,急令小全子:「快关门!

直到此刻,安达与孙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俯跪地。

一时间,内室重归静寂只余邓修翼压抑的咳声。

朱原吉依旧跪在榻边,忧心如焚。

邓修翼闭目喘息片刻,方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道:「方才……是安达在伺候我喝药。

」他声音平缓,带着病中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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