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石自辨(4 / 4)
>明日儿便去寻可靠太医,为您出具脉案。
您以沉疴旧疾复为由,上疏告假休养,迁居京郊别院,远离是非。
官职仍在,俸禄照领,陛下乐见您『安分』消失,必不会深究。
如此,既全了体面,又避开了漩涡,更保全了家族和二弟!
待得……待得局势或有转圜,」裴世宪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或儿在京中稍立根基,再谋脱身,岂不万全?」
「或可『寄情翰墨』!
翰林院修史编书,本是无上清贵又远离实务之职。
父亲您学问精深,正可藉此沉潜其中,不问外事。
点卯应卯,埋故纸堆中。
陛下见您『识趣』,只顾『皓穷经』,或能稍减猜忌。
此乃以退为进,保全之道!
」
裴世宪说完,再次深深拜伏:「父亲!
忍一时之痛,换阖族之安!
非是儿强求您继续煎熬,实乃退一步,恐是万丈深渊!
儿愿以性命担保,必竭尽全力,早日寻得万全之策,接父亲脱此樊笼!
求父亲……三思!
」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将整个世界都裹在一片压抑的纯白之中。
裴衡久久不语,他望着跪在冰冷地上的长子,那挺直的脊背承载着远年龄的重压。
儿子的话,像重锤,一下下敲碎了他冲动下的逃避,将冰冷残酷的现实和沉甸甸的责任重新压回他的肩头。
世衍惊恐的脸丶父亲失望的眼神丶邓修翼深邃的目光……在他脑中交织。
那份决绝的辞意,在这层层重压和儿子泣血般的恳求下,终究开始动摇丶龟裂。
他长长地丶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乾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妥协:「起来吧……则序。
」
裴世宪心中一紧,知道父亲并未完全放弃,但至少……暂时稳住了。
他依言起身,垂手肃立。
裴衡的目光越过儿子,投向窗外无边的飞雪,眼神空洞,喃喃道:「病……倒真是个……好由头。
」这声音轻飘飘的,却像耗尽了所有的生气。
裴世宪心中一痛,知道父亲选择了那条看似退一步丶实则更为煎熬的「生路」。
他默默上前,为父亲杯中早已冷透的茶水续上热水。
父子二人,在烛火与雪光的映照下,相对无言,唯有沉重的气息在书房内弥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