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饥卒争啖皮间肉,哪敢回头念母胎(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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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此时李嵩府中的棋盘正下到关键处。紫檀木棋盘上,"楚河汉界" 被炭笔描得极粗,黑炭末子簌簌往下掉。户部尚书张懋捏着黑子沉吟片刻,"啪" 地落在 "帅" 位旁,吃掉了李嵩的 "车"。"宁武关的粮册我看过了。" 张懋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拈起棋子时像在拈绣花针,"去年冬拨的粮草,账面是一万石,实际到关的只有七千。" 他用指尖点了点棋盘上的 "相" 位,"王显以 ' 转运损耗 ' 为名扣了三成,那些粮车,最后都进了内库的西仓。"

李嵩捻着白子的手指停在半空,烛火在他镜片后投下两道阴影:"西仓的管事是陛下乳母的侄子,这事" 张懋轻笑一声,落子如飞:"李大人放心,账面上做得干净,每笔 ' 损耗 ' 都有大同卫的签收 —— 那签收的兵卒,上个月已 ' 病故 ' 了。" 他吃掉李嵩最后一枚 "士","如今周毅杀马,正好坐实岳峰 ' 治军无方 '。等宁武关一破,岳峰的兵权"

"还不够。" 李嵩突然按住棋盘,指节泛白,"让王显再上一疏。" 他凑近张懋,声音压得极低,"就说周毅虚报粮荒,私藏粮草意图要挟朝廷 —— 顺便提一句,宁武关的战马是军器局按 ' 十匹配一 ' 拨的,永兴帝定下的规制,擅杀一匹便要杖四十。他周毅杀了两百五十匹,就是一万杖,够把骨头打碎了。"

王显对着账簿上的 "损耗" 二字发呆时,户部的铜壶滴漏正 "滴答" 作响,漏下来的水在铜盆里积了薄薄一层冰。那本账册是他亲手誊写的,"转运损耗三成" 几个字用朱砂描过,旁边盖着的 "户部关防" 印泥,还是上个月从库房领的新泥,红得发亮。他翻开夹在账册里的内库收条,每张条上都有西仓管事的朱印,印泥的颜色比户部的深,带着股淡淡的松烟味 —— 那是内库特供的印泥,混了蜜蜡,能在低温下速干。

前日去镇刑司监牢提审赵五同党时的情景,突然钻进脑海。那小兵被打得浑身是血,却梗着脖子嘶吼:"周将军每日只吃半块马肉!弟兄们把口粮让给伤兵,自己嚼树皮!你们这些京官,根本不知道关城有多冷 —— 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棱子!" 王显当时一脚踹在小兵胸口,此刻想起那声闷响,竟觉得靴底有些发烫。

"大人,奏疏抄好了。" 书吏捧着誊抄好的本子进来,宣纸的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王显抬头时,正看见书吏握着笔的手在发抖 —— 那支紫毫笔是永兴年间的旧物,笔杆上刻着 "忠勤" 二字,还是当年老尚书赏给他的。"犹豫什么?" 王显的声音陡然变厉,震得烛火跳了跳,"周毅毕竟是永兴帝亲封的 ' 忠勇校尉 ',这般构陷" 书吏的话没说完,就被王显猛地一拍桌子打断。

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 "户部印" 的拓片上晕成一团黑。"永兴朝的旧恩,早就作了古!" 王显抓起那页被墨污的纸,狠狠摔在地上,"你只消记住,这奏疏递上去,你就能从八品升七品,你娘的药钱,再也不用赊账!" 书吏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滴落在 "周毅" 二字上,像给这名字蒙了层黑纱。他终究还是低下头,在奏疏末尾添上自己的名字,笔画歪歪扭扭,像条在雪地里挣扎的蛇。

谢渊得知赵五死讯时,正在核查宁武关的粮饷记录。风宪司的案牍堆得比人高,其中永兴帝年间的《边镇粮运则例》载明:“边军月粮,正军一石,余丁五斗,遇雪灾加发三成。” 可德佑三十三年的记录上,宁武关的 “加发” 项始终空白。“王显说‘转运损耗’,可大同卫到宁武关不过三百里,何来三成损耗?” 他敲击着案上的《军卫册》,上面周毅的名字旁标着 “永兴二十年生,袭父职,累功至参将”,履历干净得像雪。

属官突然闯进来,递上一张从赵五尸身上寻得的残纸,上面 “十日” 二字依稀可辨。谢渊的指腹抚过纸页上的血痕,突然想起去年巡视边镇时,周毅指着关墙上的箭孔说:“这些窟窿都是北元的铁箭凿的,可弟兄们怕的不是箭,是冬天的粮 —— 冻饿比刀箭更杀人。” 他抓起残纸往文华殿跑,廊下的冰棱滴落的水,在脚边冻成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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