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饥卒争啖皮间肉,哪敢回头念母胎(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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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边呵气,等血稍暖,再往纸上抹。"北元每日叩关",血字在灯下泛着暗紫,"士卒带伤守城,弓弦多朽断 —— 昨日张勇那把鹊画弓,拉到半满就裂了,木碴子扎进掌心",写到 "矢仅存三百" 时,指腹的伤口已冻得发麻,血线在纸上拖出长长的尾迹,"今杀马充粮,马骨熬的汤里尽是冰碴,弟兄们喝下去,咳嗽声比城楼上的梆子还响"。最后那句 "撑不过十日",他几乎是将整个指腹按在纸上,晕开的血渍里,能看见细密的冰裂纹。

"若援兵不至,臣将率部死战,以马革裹尸还。" 写完这行,他把羊皮纸卷成细筒,筒身还留着指腹的血温。贴身的箭囊是去年岳峰所赐,鹿皮囊上缝补的补丁正好兜住筒底,他摸了摸囊口磨得发亮的铜扣,忽然想起岳峰当时说:"这囊子能装三十支箭,也能装一封救命信 —— 就看你信不信朝廷还有良心。"

帐帘被风雪掀开时,亲卫赵五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甲胄上的冰碴子落地,碎成星星点点。"将军。" 他单膝跪地,结冰的护膝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周毅把箭囊塞进他怀里,指尖触到对方棉衣下的肋骨 —— 那处本应垫着护心镜,如今却空落落的,只剩层薄薄的棉絮。"从鹰嘴崖翻出去," 周毅的声音压得极低,油灯的光晕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晃动,"那崖壁上有永兴年间戍卒凿的石窝,每步相隔两尺,你爹当年教过你认。"

赵五叩首时,额头撞在帐内的冰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他解下腰间的水囊,塞给周毅看 —— 里面的雪水只没过囊底,泡着半块黑黢黢的马肉干,肉皮上还带着没刮净的鬃毛。"将军留着吃。" 他把水囊往周毅手里塞,"属下靴筒里还藏着两块,够撑到京师。" 周毅没接,只拍了拍他后背:"风宪司在皇城根儿的第三条胡同,谢大人的官服袖口总沾着墨 —— 你认准了再递信。"

赵五转身时,周毅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月光从帐帘的缝隙钻进来,照见赵五耳后那道月牙形的疤 —— 那是十年前在偏关,为给岳峰挡箭留下的。"活着回来。" 周毅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娘还在大同卫等着抱孙子。" 赵五咧嘴笑了笑,露出冻得发紫的嘴唇:"将军放心,属下就是爬,也要把信送到。" 他撩帘出去的瞬间,周毅听见风雪卷走他最后一句话:"等开春了,属下还想尝尝将军家的槐花饼。"

帐内只剩油灯孤燃,周毅望着那道晃动的帘影,突然想起岳峰离关那日。当时也是这样的雪天,岳峰把和璧碎玉塞进他手心,玉上还留着体温:"宁武关的墙是砖石垒的,可人心是粮饷撑的。" 岳峰的指腹划过城防图上的宁武关,"你看这关城像不像个碗?粮是碗底,兵是碗沿 —— 一旦断了粮,再硬的碗沿也会塌。,e*r+c\i*y\a?n¨.`c?o!m′" 那时周毅还笑他多虑,此刻才懂,那笑声里藏着多少无奈。

赵五的尸体是三日后被雁门关的戍卒发现的。他被挂在最高的那座烽燧上,脚踝处的麻绳勒得皮肉外翻,身上的棉衣被风雪撕成了条,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镇刑司缇骑刘三上前解尸时,发现死者的嘴咬得死紧,撬开一看,里面塞着半张撕碎的羊皮纸,纸上的血字已被冻成黑褐色,隐约能认出 "十" 字的残划。

"李德全公公要的东西,没找着。" 刘三在给京师的密报里写道,指尖蘸着融化的雪水写字,"箭囊是空的,只搜着这个。" 他把那枚狼牙符用布包好 —— 符上的狼牙是赵五十六岁从军时猎的,根须处还缠着红绳,如今红绳早被血浸透,冻成了硬邦邦的条索。

李德全把玩着那枚狼牙符时,镇刑司的值房正烧着银丝炭,暖意烘得他满脸油光。"看来周毅是真急了。" 他用小指指甲刮着符上的血痂,"连赵五这种死士都派出来了 —— 当年岳峰救过他全家,这小子能把命给岳峰。" 旁边的缇骑头领低着头不敢接话,李德全忽然嗤笑一声:"李大人早说了,这信不能落到谢渊手里。谢胡子那双眼,能从账本的墨色里看出猫腻,何况是带血的字?" 他把狼牙符扔进抽屉,里面还躺着三枚一模一样的符 —— 都是这半年来,死在送信路上的宁武关亲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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