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听民声、彻夜烛花残,威自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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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萧燊以“通脉活民”之策暂解农商之争,然江南民生积弊盘根错节,非一纸政令可除。暮春夜雨如丝,缠缠绵绵织满东宫丹陛,阶前青砖吸饱雨水,泛着冷润的光,连檐角铜铃都被淋得喑哑,只余雨珠砸在琉璃瓦上的轻响,织出一片浸骨的湿寒。

宫门外,江南道御史宋廉已立了近半个时辰。青衫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脊背,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滴在胸前的补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可他怀里的物什却护得严严实实——《民生利弊疏》与两本厚账册被三层油纸裹着,外层还衬着他的官袍里衬,指尖捏着油纸边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生怕半点雨丝渗进去。

那是他三个月暗访的心血。从苏松漕船的底舱到浙西的田垄,从徽州昏暗的县衙库房到钱塘喧闹的街头,他扮过粮商随船漂过运河,乔过佃农蹲在田埂听怨言,连深夜叩过流民的破草棚。疏册的纸页边缘磨得起毛,有的沾着苏松漕船的水渍,有的印着浙西田垄的泥点,末页还沾着半点钱塘货栈的炭灰,每一笔都浸着泥污与汗渍,字字皆是民生疾苦。递疏时,宋廉特意在“臣宋廉叩上”的落款旁,用小楷添了行字:“臣亲查属实,愿以官阶担保”,笔锋斩钉截铁。

萧燊在偏殿接到疏册时,指尖先触到的是油纸外未干的潮气。展开疏页,墨香混着淡淡的泥腥味扑面而来,见“苏松漕运损耗超三成”一句旁,宋廉竟用朱笔密密麻麻标注了具体船号、押运官姓名,甚至记下了某艘漕船过闸时,闸官索要“过路费”的对话。萧燊逐行细读,眉峰先因“浙西佃租六成”蹙起,又因“湖州减租成例”缓缓舒展,读到“民有饥色,官无愧容”八字,指腹不自觉摩挲过纸页上的糙感,那是宋廉暗访时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

他抬手轻轻拭去疏纸边缘沾染的雨珠,水珠落在案上的青瓷笔洗里,溅起细小的涟漪。“速请宋御史入偏殿。”萧燊对内侍沉声道,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备干衣、热汤,再传御膳房做碗姜汤——这般肯弯腰查实情、敢以官帽作保的谏臣,晚一刻相见,都是耽搁江南百姓的生计。”

内侍领命匆匆而去,偏殿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跳了两跳,将萧燊的身影投在墙上,与疏册上的字迹叠在一处。夜雨仍在淅沥,而一场以纳谏为始、以实策为终的治政之举,已在烛火与雨声的交织中,郑重拉开了序幕。

满江红·廉生威

龙图映月,照开封、霜凝铁面。

案头净、尘无纤染,心澄如练。

铡冷能惊权佞魄,笔端可护黎民愿。

听民声、彻夜烛花残,威自显。

砚底墨,磨穿砚;襟上雪,何曾变。

把朝纲、细理丝纶,不教斜偏。

陈州粮车碾贪路,西湖水鉴奸人面。

对寒星、誓守寸心丹,昭天宪。

——又叠前韵

霜刃淬,清风锻;忠骨铸,惊雷伴。

任朱门、势压千钧,我自巍然。

民有沉冤呼即应,官无浊迹眠方安。

看青史、留取此身名,廉为冠。

暮春的夜雨带着江南的湿寒,顺着东宫雕花窗棂蜿蜒而下,在阶前积成浅浅的水洼,映着廊下摇曳的烛影。萧燊的案头烛火已燃过半截,烛泪凝成蜿蜒的琥珀色,江南道御史宋廉的《民生利弊疏》便摊在这片暖光中,疏纸边角被雨水洇得微潮,墨迹却如刻入纸中般清晰有力。他指尖拂过“苏松”“浙西”等字,忽然想起三年前随祖父南巡时,曾见钱塘百姓因粮贵而空篮归家的场景,那时他尚是皇子,如今监国理政,才知民生二字重逾千钧。殿外雨声渐密,像是在催促他快些勘破这疏中藏着的民生困局。

“苏松漕运损耗超三成,浙西佃农租率竟达六成,偏远州县火耗银翻至正税两倍。”萧燊低声念着疏中要害,指尖在“漕弊”二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薄茧蹭过纸面,目光愈发凝重。他取过案底压着的前朝《漕运考》,翻到祖父批注的“漕稳则粮安,粮安则民定”,对比宋廉所陈,只觉心口发沉。这三弊若不除,新政便如隔靴搔痒,难及百姓根本;可若要动,漕运沿线牵扯的地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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