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奠酒三巡风暂息,漫教秋露湿衣裳(6 / 11)
子了,宫里的厨子做的,都没你做的甜”。殿外的风卷着松针声进来,沙沙响,像谢渊在回应他,又像在笑他,说“陛下都多大了,还馋莲子”。
辰时正(上午七点),晨供大礼至。天际泛出鱼肚白,晨光透过窗棂雕花,雕花是谢渊当年设计的,刻着江南的菱角与西北的松针,两种纹样缠在一起,像他的一生——一半在江南治水,一半在西北守边。光影在供案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晃得人眼暖。四名内侍抬着紫檀供案入殿,案面是整块的紫檀木,质地坚硬,光润如玉,案面素绫是江南头道丝织的,柔得像云,丝缕里都带着江南的水汽;四角银镇纸刻着“风、花、雪、月”,对应谢渊治水、劝学、戍边、辅政的功绩——“风”是漕渠的风,“花”是东宫的书花,“雪”是雁门的雪,“月”是伴君的月,镇纸的刻痕被萧燊摩挲得光滑,指尖划过“雪”字时,总会停一瞬,那是谢渊走的地方。他总说“这是谢渊的功劳,我得替他守着,让后人都知道,大吴有过这样一位太保,为百姓活了一辈子”。
供品按“上食、中饮、下果”摆,这是谢渊当年在东宫吃饭的规矩,说“食为天,饮为润,果为甜,百姓的日子,也该这样”。上层青瓷碗的香米蒸饭,是江南金坛贡米,米粒饱满,蒸了三个时辰,火候拿捏得刚好,米粒开花却不烂,咬在嘴里软糯香甜。碗底刻着“民”字,是谢渊当年治水时,苏州的老妇用银簪刻的,老妇的孙子被洪水冲走,是谢渊跳下水救的,她没什么能报答,就把自己唯一的青瓷碗刻了字送给谢渊,说“谢公救了我们的命,这碗,刻上民,让谢公记着我们,也让陛下记着我们,记着百姓要吃饭”,如今老妇早已过世,碗却依旧光洁,萧燊每次布供,都会用软布擦三遍碗沿,擦去浮尘,也擦去心底的思念,指尖划过“民”字,像摸到了老妇粗糙的手,摸到了百姓的温度。中层冰裂纹玉杯的漕渠水,是江澈清晨取的,江澈是谢渊当年的亲兵,如今管着漕渠,他取的是漕渠中央的活水,凌晨五点就划着小船去了,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过滤了三次,用细纱布一层一层滤的,清冽可鉴。这玉杯是谢渊治水的御赐品,杯身冰裂纹像漕渠的水纹,蜿蜒曲折,谢渊当年拿着它,喝着漕渠的水,说“这水甜,是百姓的心意甜,我治水,就是为了让这水永远甜下去”。下层白瓷盘的苏州鲜菱,是内侍凌晨从冰窖挑的,冰窖是谢渊当年修的,用的是西北的保温法子,藏的菱角能保鲜三个月,比普通冰窖多存一个月。内侍挑菱角时,要挨个捏,挑嫩的,指尖能掐出汁的才要,说“谢太保爱吃嫩菱,老了的嚼着费劲,当年在江南治水,他总蹲在菱塘边,吃着菱角跟百姓说话,菱角的汁沾在嘴角,他也不在意”,那些百姓,如今都还记得谢太保,每年菱角熟了,都会送最好的来宫里,说“给谢太保留着”。
萧燊用玫瑰露软布二次净手,玫瑰露是江南的贡品,用清晨带露的玫瑰酿的,香气淡雅,不夺檀香;软布是用婴儿的襁褓布改的,软得像云,是谢渊当年给东宫的小皇子准备的,后来小皇子夭折了,布就留了下来。布完供品,他垂手立在灵前,身姿如松,脊背挺得笔直,像谢渊教他的那样——“帝王站着,就要像山,让百姓看着安心”。目光落在灵位上,落在“谢渊”二字上,那两个字,鎏金都快磨掉了,是他看了十年的缘故。直到檀香燃至三分之一,烟气与晨光缠成一片朦胧,像当年雁门关的雾,他才退到殿门旁。指尖抠着门柱,门柱是楠木的,硬得硌手,指节发白,青筋都露了出来。他看着那碗蒸饭,热气往上飘,带着米香,想起当年谢渊在东宫教他读书,书案上摆着两碗饭,谢渊总把自己碗里的饭拨给他一半,米饭还冒着热气,沾着他的体温,说“陛下正在长身体,得多吃点,我守边的人,饿惯了,一碗饭就够了”。如今碗里的饭还冒着热气,白花花的,却再也没人给他拨饭了,只有灵位前的烟,绕着碗转了一圈,像谢渊的手,轻轻拂过,替他挡了挡风。
午时议事毕,萧燊携新供品返回,步子比平时快了些,文华殿的奏折还没批完,可他记着给谢渊换供品的时辰,不能晚。晨供已按“撤供不扰魂”的规矩撤了,内侍动作轻如拈花,瓷碗相触都没声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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