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鹤翔云表摇琼柱,龙卧阶前焕锦图(3 / 8)
之时,更是常独自出神。御书房内,金桂香从窗缝钻进来,混着御案上的徽墨香,形成一种复杂而沉郁的气息,却驱不散满室的低气压。萧桓正对着谢渊的《漕运疏》出神,那是谢渊当年亲手呈递的奏疏,疏上字迹刚劲如松,笔锋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锐气,被萧桓的朱笔圈点得密密麻麻,纸角早已卷边起毛,边缘甚至被磨出了细微的破损,显然是反复摩挲的痕迹。
萧桓坐在铺着软垫的楠木椅上,鬓发半白,霜色比殿外阶前的秋草还要浓重,眼角的皱纹深如被岁月凿开的沟壑,一道道刻在脸上,记录着半生的风雨与悔恨。他抬手时,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指腹的薄茧轻轻蹭过疏上“江南漕渠”四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稀世珍宝。“父皇,生辰乃大喜之日,朝中百官与天下百姓都盼着您宽心,您当以龙体为重。”萧燊站在御案一侧,轻声劝道,目光落在父皇扶案的手上——那只曾握剑定乾坤、提笔安天下的手,如今皮肤松弛,青筋凸起,连翻奏折都要缓一缓,指节弯动时还会发出生硬的“咯吱”声,像是生了锈的合页。萧桓缓缓抬眼,瞳仁因年迈而有些昏浊,却在眼底深处藏着一点微弱的光亮,像寒夜中即将熄灭的残灯:“大喜之日,更不该忘了那些为这盛世流血流汗的人,尤其是……被朕亲手错杀的谢先生。”
说罢,他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咳得肩膀不停耸动,身子都微微颤抖,内侍连忙上前轻轻捶打他的后背,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枯瘦的手指又落回案角的青铜兵符上,指尖死死攥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腹的薄茧都绷得发亮。
生辰当日,天尚未破晓,东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太极殿内的百盏牛油烛已被内侍依次点燃,烛火“噼啪”燃烧的声响细碎如私语,在空旷的大殿内轻轻回荡。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繁复的木窗棂,洒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与天边初现的微光交织成一片融融暖意,将殿内的鎏金装饰映照得愈发璀璨。
司设监的太监们身着藏青蟒纹袍,弓着腰做最后的细致检查,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对鎏金兽首香炉被精准摆放在御案两侧,炉耳上系着鲜红的绸带,随风轻摆;群臣的朝位牌按“文东武西”的规制整齐排列,木质牌面上的名字用赤金漆书写,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连笔画的细节都清晰可见;殿中铺设的红地毯从丹陛一直延伸到殿门口,绒面厚实柔软,踩上去悄无声息,地毯边缘绣着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一名小太监捧着铜制洒水壶,弓着身子在金砖缝隙中细细洒上少许清水,水雾升腾而起,混着烛烟弥漫在殿内,既能除尘去味,又能让空气更显温润清新,连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辰时初刻,晨曦渐明,透过宫墙洒入庭院。数十名身着粉绿色宫装的宫女手捧錾花铜盆,迈着细碎的莲步依次入殿,铜盆中盛着温热的清水,水中掺着新鲜的桂花花瓣,香气淡雅宜人,专为提前到场的阁老、尚书等重臣净手。净手之后,宫女们又奉上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汤清澈碧绿,茶叶在水中舒展,形态优美,茶盏则是景德镇御窑专为皇室烧制的白瓷,杯沿描着细细的金线,触手温润。殿外广场上,三百名羽林卫身着亮银甲胄整齐列队,甲叶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佩剑鞘上的铜饰打磨得光亮,手持的长戟顶端系着鲜红的缨穗,随风微微颤动,肃杀之中透着喜庆。远处的礼乐阁传来调试乐器的声音,十六编钟的厚重回响夹杂着笙箫的婉转旋律,时而高亢,时而悠扬,渐渐在宫苑中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号角,宣告着生辰盛典即将正式开启。
萧桓在养心殿梳妆,这里是他日常起居之所,陈设简洁,与太极殿的奢华截然不同。尚衣局总管亲自捧着朝服上前,躬身递到萧桓面前,这件朝服以明黄为底色,上绣十二章纹,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纹样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精致无比,龙纹的鳞片更是用珍贵的孔雀羽线绣制,转动角度便能看到不同的光泽,流光溢彩。帝冕的旒珠是精选的东珠,每颗都圆润饱满,大小均匀,共二十四串,垂在眼前轻轻晃动,挡住了部分视线,也让帝王的神情更显威严。萧桓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君王鬓发如雪,比去年又白了三成,眼角的皱纹深嵌在脸上,像是被岁月用刻刀凿出的沟壑,连额头的抬头纹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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