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孤臣血浸紫宸阶,遗策仍支大吴台(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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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之在旁补充:“海晨入翰林院后,奉命编纂《谢忠肃公全传》,查到当年构陷谢太保的证词有多处破绽,已将证据整理成册。”萧桓接过册子,指尖抚过“魏党伪造军符”几字,墨迹陈旧却刺目——当年他就是被这枚假军符,逼得下了斩立决的圣旨。
“朕早知道军符是假的。”萧桓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让满殿死寂。他靠在软榻上,眼底积着岁月的霜:“楚崇澜在魏党老巢的天牢里找到真军符,却藏了三年才敢呈给朕。那时谢渊已死,朕不能翻案——翻案就是承认自己错了,魏党定会借题发挥,动摇国本。”
海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懑。萧桓却笑了,笑得眼角泛潮:“但现在可以翻了。”他指着海晨,语气郑重,“你把真军符的事写进全传,昭告天下。朕老了,不在乎史官怎么写朕的错。你要记住,做皇帝可以有权谋,但不能让良心烂透——这是谢渊教朕的,用他的命。”
周霖捧着盐铁账册入殿时,萧桓正在用膳,青瓷碗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户部尚书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里藏不住激动:“陛下!按谢太保当年的‘盐课分户法’推行半年,今年盐税竟增了五成!江南漕运也彻底疏通,方泽侍郎说,粮船比去年多了三成,百姓的米价足足降了两成!”
“谢渊的法子,从来都是利国利民的。”萧桓放下瓷碗,语气里带着怅然,“他当年要改盐铁官营,触动了多少世家权贵的利益?那些人联合魏党告他贪墨,朕明知是构陷,却不得不查——查他,才能稳住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免得朝堂大乱。”周霖低声道:“谢太保把自己的俸禄都捐给了寒门学馆,抄家时除了书,连件值钱的玉器都没有,怎会贪墨?”
这话让萧桓沉默良久,眼前浮现出谢渊府中的景象:四壁皆书,旧袍打了补丁,唯一的珍玩是枚刻着“民本”二字的竹牌。反倒是后来抄魏党时,金银珠宝堆成了山,足以抵得上三年国库收入。“你说,朕是不是很自私?”萧桓忽然问。周霖躬身:“陛下是帝王,要顾全天下大局;谢太保是忠臣,只需守本心。二者无错,只是立场不同。”
刘金递上一匹江南新贡的丝绸,上面织着饱满的麦穗图案,是秦仲布政使特意进献的。“秦大人说,这麦穗纹是按谢太保的‘农桑图’织的,百姓见了都欢喜,说像看到了满仓的粮食。”萧桓摸着光滑的丝绸,忽然道:“让徐英从国库里拨十万两,在江南建‘谢公学堂’,专收寒门子弟,学费食宿全免。”
“陛下是要为谢太保平反?”周霖抬头,眼中带着期许。萧桓摇头,语气沉缓:“平反要等朕死了。现在平反,会折损朕的威望——朕还要靠这威望压着那些反对新政的老臣。”他将丝绸扔回案上,“但他的恩,百姓要记着,朝廷更要记着。”
冬至祭太庙时,萧桓特意让人将谢渊的牌位安在功臣殿首排。他扶着鎏金拐杖,在萧燊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到牌位前,香烛的浓烟呛得他不住咳嗽。“谢渊,朕来看你了。”他声音轻得像香灰,“你的《民本策》,燊儿在推;你的盐铁法,周霖在用;你的边防图,蒙傲在守——你想做的事,朕都替你接着了。”
牌位上“忠肃公谢渊”五字鎏金发亮,是萧燊亲手题写的,笔力遒劲如谢渊当年。萧桓想起杀谢渊后第一次祭太庙,夜里梦到他浑身是血立在阶前,什么都不说,只盯着自己——那时他怕得彻夜难眠,如今有萧燊在侧,倒坦然了,该补的债,父子俩能一起补。
走出太庙时,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沾白了萧桓的鬓发。萧燊为他披上暖裘,他望着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心口松快了些。“谢渊的忠,是孤臣的忠,烈如烈火;朕的忠,是帝王的忠,韧如蒲草。”他转头对萧燊说,“明年开春,把他的坟迁到皇陵旁,朕活着一日,便守着他一日,让他看大吴太平。”
朝会上,正三品左都御史虞谦出列,弹劾河南知府贪墨赈灾银,声如洪钟震得殿角铜铃轻响。萧桓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位铁面御史,恍惚间与当年的谢渊重叠——都是这样,在朝堂上指着权贵的鼻子骂,半点情面不留。“准奏,交三法司会审,限时十日审结。”他话音刚落,陆文渊便出列,举荐江澈主持江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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