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羲和策日沉荒渡,秦塞汉晖照孤篷(1 / 9)
卷首语
江南水患遽起,漕运中绝,奏疏纷如飘雪,涌入禁城。萧桓罢朝之后,未返养心殿,径趋文华殿。殿内烛火通明,灿若白昼,谢渊之遗像高悬于御座之侧,像中之人风袍猎猎,仿若正立长风,慷慨进谏。
“谢渊,汝观此困局。” 萧桓凭像而立,指腹轻触像侧题字,“往岁汝言‘疏淤先疏心,治水先治吏’,朕今方悟,江南水患之根,在于官吏克扣工银。” 言罢,取案上之《治河策》,乃谢渊生前所作,某页朱批 “选寒门士子监工,避世家盘剥”,墨迹犹新。
此时,萧燊奉茶入殿,见父皇鬓边染霜,正对着遗像躬身,遂赶忙随之垂首。“儿臣已依《治河策》拟定章程,起用江南籍新科进士监工,又调谢明往江南协办。谢明熟谙其父之法,必能胜任其职。”
萧桓眸光微亮,指着遗像笑道:“汝瞧他这眼神,恰似当年朕拒其谏言时一般锐利。” 言及此,忆起谢渊治水之际,赤足踏入泥泞,勘测河道,即便卧病帐中,仍绘图不止,“其言‘民为邦本,河安则民安,民安则国稳’,昔日朕嫌其烦冗,如今每逢困局,唯有叩问他的忠骨,方能觅得明路。”
烛风骤起,卷动殿帘,遗像之衣袂仿若微微颤动。萧燊捧起《治河策》,指着 “民力可用,勿征老弱” 之条目道:“儿臣已传下旨意,以工代赈,如此既能疏浚河道,又可安置流民,此正乃秉承谢公‘民为本’之志向。”
萧桓点头称是,随即将御座旁之鎏金令牌授予萧燊,曰:“此为监工令牌,今赐予汝。切记,遗像悬于此处,非为追思,乃令汝我时刻得见 —— 这朝纲,需以丹心守护;这江山,赖民心支撑。”
烛影摇曳,红光映照,君臣父子与遗像同处一框。殿外长风呼啸而过,仿若传来孤臣之应答,与 “民为邦本” 之字迹相融,于文华殿之灯火中,凝为万里河山安稳之底色。
黄龙
昆仑倾玉破玄蒙,雷卷千骢走黄龙。
浊浪排空吞皓魄,惊涛拍岸裂嵩崇。
龙门砥柱横霄立,斩蜃掣虹起雷风。
吾携斗酒临潮渚,醉看星潢落水中。
羲和策日沉荒渡,秦塞汉晖照孤篷。
莫叹狂澜不可挽,醉呼河伯涤尘忧。
长风借我凌虚翼,直驭惊波向万重。
御书房铜壶漏过两鼓,萧燊将江南漕渠的急报重重拍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处决堤冲断粮道,江南百万石漕粮滞留浅滩,西北鞑靼却趁势异动,镇北将军蒙傲催粮的文书已摞得比砚台还高。他翻遍户部卷宗,纸上不是“调边军弃边修堤”就是“弃漕粮保边防”,两种方案都藏着滔天隐患,焦躁间,案角谢渊《民本策》的蓝布函套刺得他眼疼,起身便往文华殿去。
文华殿的檀香混着松炭暖意漫过来,谢渊的画像悬在正中,左颊那道雁门旧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像一枚刻在风骨里的勋章。萧燊解下沾着寒气的披风甩在栏上,“哗啦”一声将漕渠图纸铺满供案,指尖重重戳在苏州段决堤处:“谢太保,您看这里——边军一动,鞑靼铁骑旦夕可至;可漕渠不通,江南百姓开春就要断粮,西北军卒也撑不过半月。您当年守雁门时,粮道被劫三天三夜都没退过,换作是您,这天平该往哪头倾?”
他俯身贴近画像,仿佛能闻见画中人衣袂上的霜气。“儿臣知道您常说‘民为邦本’,可边军是江山的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肚子。”萧燊抬手抚过画像的袖口,那处绢料因常年触碰已磨出柔光,“是不是儿臣太贪心,既想护民,又想守边?”话音刚落,目光扫过图纸旁压着的《治政录》,“临时渡槽”四个蝇头小楷猛地撞入眼帘。
“您是说,不修堤先运粮?”萧燊豁然站直,指尖划过画像眉眼,“用巨木搭槽衔接决堤处,粮船借槽过险,同时召灾民修堤以工代赈——这样粮能北运,百姓也有活计!可民夫要粮,周霖说国库已空……”他忽然拍响供案,谢渊手札里“以利驱之,以义聚之”的批注在脑中炸开,“修堤日给半斗粮,竣工免半年赋税,百姓必来!”
三日后,萧燊带着方案面见萧桓,将“民夫修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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