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邻媪竹篮轻提,笑寻野菜盈畦(2 / 8)
批注密密麻麻:“闸官若敢阻粮,许漕帮直接呈报布政使,轻则革职,重则论罪。”他指尖重重戳在“民为天”三字上,纸页粗糙的触感像极了当年流民枯槁的手掌。猛然惊觉,自己竟犯了最蠢的错——把贤臣的心血良策当废纸,把百姓的身家性命当筹码。当年谢渊为推这互约,与漕帮头目在船头对饮三斤黄酒,磨了半月才定下文约,自己却因魏党谗言,将此事弃如敝履。
恰在此时,浙江布政使秦仲的密奏送到。这位主理江南民生的从二品官员在信中写道:“臣带《漕运互约》碑拓赶赴瓜洲,闸官见碑上御印与谢公手书,当场瘫软认罪,漕船已陆续启运。”信末附了张字条,是当地百姓新编的民谣:“谢公约,比皇诏,粮船通,米价掉;官不贪,民欢笑。”萧桓捏着那张粗糙的麻纸,指腹被墨迹洇得发暗,眼眶骤然发热。他提笔在奏疏上批复:“依谢公旧制设漕运督查使,秦仲兼任,凡阻粮、贪粮者,先斩后奏,不必请旨。”
三日后,方泽从江南传回捷报:金陵米价已回稳,首批漕粮顺利抵京,码头栈房堆得像小山。萧桓站在承天门上,望着运河方向驶来的粮船,帆影点点如雁阵。江风裹挟着水汽吹在脸上,他第一次清晰懂得:帝王的权柄从不是用来猜忌贤臣、固守虚礼的,而是要护着良策落地,护着百姓安稳。他当即下旨,将《漕运互约》抄录百份,颁行全国漕运码头,每块碑上除了谢渊的名字,都加了自己的朱批:“民心在漕,漕通则民安;民安则国固。”
端午前一日,陕西按察使董闻的八百里加急,几乎是撞开御书房的门。这位正三品司法官满身风尘,将奏报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嘶吼的沙哑:“陛下,灵州盐池出人命了!军户与盐户为争地界械斗,死三人伤五人!臣查了半月,地契版本竟有七份,个个盖着前朝官印,实在辨不出真伪!”奏报旁附着的地契拓本上,红圈勾出的篡改痕迹触目惊心——都是魏党当年霸占盐池时,用重金篡改的烂账。
“一群饭桶!”萧桓怒摔奏报,宣纸撕裂的声响在殿内回荡,“六部养着你们,连份地契都查不清?”户部尚书周霖连忙躬身辩解:“魏党改账时手段阴狠,连百年前的税册都动了手脚,臣已让户部郎中王砚牵头核查,三日来仍无头绪。”兵部尚书秦昭也上前一步:“陛下,军户是戍边主力,盐户是盐课根本,偏向哪边都怕激出民变。”萧桓看着殿中面面相觑的大臣,脑海中突然闪过谢渊当年查盐政时说的话,字字清晰:“事无难辨,唯不细耳;账无假清,唯不实耳。”
当夜,萧桓带着两名太监在典籍库翻到子时,烛泪堆了半尺高,终于在角落找出谢渊编的《盐池典籍》。蓝布封皮已被虫蛀得发毛,里面夹着一张灵州盐池的手绘地图,以盐池旁的“双石峰”为界,用朱砂线标得毫厘不差。图旁有行蝇头小字,是谢渊的笔迹:“地契可改,税册可造,山石难移,以实为证,方无争端。”萧桓猛地拍腿,当年谢渊献这本典籍时,自己嫌“太过琐碎,耗费人力”,随手丢进了库房,如今才知这“琐碎”二字里,藏着多少百姓的安稳日子。
王砚连夜被召入宫时,还抱着一摞账册,眼泡浮肿却目光如炬。这位因冒死留存魏党贪腐账册而获提拔的正五品郎中,看到地图时猛地站直身子,声音都在发颤:“陛下,这是谢公的‘四证核验法’——地契、税册、老人口供、实地丈量,四者合一,真伪立现!臣即刻带图去灵州,以双石峰为界,三日之内必查个水落石出!”萧桓上前攥住他的手,掌心触到账本磨出的厚茧:“朕给你尚方宝剑,不管是军户校尉还是盐场把头,敢抗法者,先拘后奏,朕为你撑腰!”他想起谢渊当年评价王砚“有死节之风,可托重任”,果然没看错人。
七月初,董闻的捷报随着暑气一同送到。依地图定界后,军户归守盐池外围,盐户专司采盐,两派握手言和,当月盐课收入就比上月增了两成。王砚还附了封长信,说灵州百姓在双石峰下立了块新碑,刻着“谢公辨界,民安业兴”八个大字,往来盐商路过都要下马祭拜。萧桓将信读了三遍,提笔在《盐池典籍》的扉页写下:“贤臣之智,在细在实;帝王之明,在信在任。”他当即下旨,让大理寺卿杨璞牵头修订《大吴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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