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飞珠散微霭,流沫沸危岩(4 / 8)
说,谢公修渠时,亲自下到渠底夯土,赤着脚踩在泥里,脚泡得流脓都不歇息,还说‘渠是百姓的命,修不牢,就是害命’。”他从袖中取出一小袋泥土,“这是漕渠旁的土,秦大人说,百姓都称这土是‘忠魂土’,能保庄稼丰收。”
萧桓接过那袋泥土,指尖捻起一点,触感温润。他闭目,仿佛看见谢渊身披蓑衣,在滂沱大雨中指挥修渠的身影——雨水顺着他的盔缨流下,他却顾不上擦,只对着工匠们喊“再夯实些”。那些被权术遮蔽的细节,如今愈发清晰:谢渊的靴子总是沾着泥,那是踏遍农田与河渠的痕迹;他的奏折总是带着墨香,那是彻夜草拟国策的证明;他的俸禄总是所剩无几,那是捐给灾民与军卒的缘故。“传旨工部尚书冯衍,拨银十万两,重修谢公当年修的漕渠,渠名就叫‘忠肃渠’,派江澈去主持,务必修得和当年一样坚固。”
方泽退下后,萧桓独自走到殿外的月台。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的龙袍下摆。南飞的雁阵排着整齐的“人”字,掠过灰蒙蒙的天空。谢渊当年平定西南,凯旋时也是这样的秋日,雁阵飞过长安街,百姓沿街欢呼,谢渊坐在高头大马上,却掀开车帘,对着路边的孩童微笑。那时的他,何等意气风发。萧桓轻声道:“谢卿,你的漕渠还在,你的功绩还在,朕会让它们,和这江山一样长久。”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向远方,似在回应那未曾远去的忠魂。
西北参将赵烈回京复命,一身征尘未洗,铠甲上还沾着边关的风沙与血迹。他捧着一枚用锦缎包裹的旧箭镞,大步走入紫宸殿,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哽咽:“陛下,这是谢公当年赠臣的箭镞,箭镞尾端刻着极小的‘渊’字,是谢公亲手为臣所制。他说‘守边要凭心,不是凭刀,心正则箭准,能护百姓周全’。臣此次击退鞑靼,正是用了谢公教的‘诱敌深入’之策,诱鞑靼主力入葫芦谷,以滚石擂木断其退路,大获全胜。”
萧桓起身,亲自走下丹陛,接过那枚箭镞。青铜质地早已氧化发黑,边缘却被磨得光滑,可见其主人常年握持。“谢卿当年守西北,以三万兵力退匈奴十万大军,用的就是这法子。”他想起谢渊当年的奏报,字迹里满是自信,“他在奏报里说‘边军是盾,百姓是根,盾要硬,根要稳,二者相辅相成’,他从不肯轻易开战,怕扰了边境农时,每次出征前,都要先问清楚百姓的庄稼收了没有。”
“谢公待兵如子,待民如父。”赵烈仰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寒冬时,军营里粮草短缺,他把自己的狐裘分给冻得发抖的小兵,自己裹着薄棉袍过夜;缺粮时,他与将士们同吃掺了野菜的糙饭,说‘将军与兵同苦,兵才肯与将军同死’。有次营中爆发疫病,他亲自煎药,三天三夜没合眼,自己也染了病,却笑着说‘能换兄弟们平安,值了’。这样的将军,怎么会通敌?”他重重叩首,“臣请陛下,追封谢公为‘镇国公’,让边军将士都知,忠良不会被遗忘,陛下不会负功臣!”
萧桓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兵部尚书秦昭送来的捷报,上面“鞑靼溃退,斩首三千”的字样格外醒目。“朕不仅要追封,还要让谢卿的牌位入太庙,与历代开国功臣并列,享受四时祭祀。”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传旨大将军蒙傲,让西北诸军,都以谢卿的《军防策》为操练纲领,刻印成册,每个营都要备一本。凡能背诵策论十条以上者,优先提拔;能践行谢公治军理念者,破格重用。”
赵烈退下时,萧桓将那枚箭镞还给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箭镞上的“渊”字:“替朕带回西北,插在谢公当年驻营的中军帐旧址上。告诉他,鞑靼不敢来了,边境安稳了,百姓的庄稼长得很好,他当年的心愿,都实现了。”赵烈用力点头,转身时,见萧桓立在丹陛上,身形佝偻却目光坚毅,龙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竟与记忆中谢渊驻营时的背影,有了几分相似。
萧桓为谢渊平反的诏令,用明黄绫子书写,由中书令孟承绪亲自誊抄,字迹庄重。诏令中写道:“前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忠勇盖世,智略超群,平西南蛮族以安南疆,革漕运旧弊以利民生,守西北边关以拒外敌,功在社稷,泽被万民。遭奸人石崇构陷,朕误信谗言,致其蒙冤受戮,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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