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碑前再洒思贤泪,不负江山不负今(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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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要·昭雪录》载:新政三年冬,岁暮寒浓,魏党余毒未散而新政初张。漕运总督陈言贪腐案经三法司连月会审,终定谳——论罪当诛,弃市于京城西市。行刑之日,朔风卷尘,观者如堵,百姓掷砖石唾骂,皆曰“贪贼伏法,大快人心”,其声震彻街巷,竟盖过刽子手的斩刀落音。

是夜,紫宸殿的烛火未熄,养心殿却已屏退所有内侍宫娥。萧桓一身素色常服,独坐御案前,案上唯铺一卷旧册——那是谢渊的遗稿,纸页边角磨损,多处沾着当年天牢的霉斑,最末一页“臣身可死,国不可负”八字血书,是谢渊临刑前以指蘸血所书,墨迹虽干,指尖抚过仍似带温热。

初闻陈言贪腐二十万两河工银、私吞万石赈灾粮时,萧桓尚只拍案怒斥“魏党余孽未除”;及案结核赃,见卷宗载陈言私宅地窖藏银五十万两,金砖码砌如墙,其中半数竟源于谢渊当年力主修缮的江南水渠工程款,而谢渊遗稿中“江南水患当疏”的奏疏,恰被魏党篡改截留,终致其蒙“通敌”之冤——帝抚卷长恸,哭声穿殿宇而出,惊得檐角铁马叮当乱响,左右近侍隔帘听之,无不垂泪。

“朕当年眼盲心聩,错杀忠良!”萧桓以拳捶案,御案上的玉质镇纸“当啷”震落于地,碎裂声与压抑的呜咽在空殿中交织。他凝视着案头谢渊的遗像,画像上的人青衫磊落,眉目间仍是当年冒雨叩阙、谏阻魏党挪用河工银时的执着——彼时雨水打湿他的官袍,他却昂首直言“渠毁则民亡”,如今想来,字字皆如锥刺心。晨光透过窗棂,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底,萧桓抬手拭去泪痕,提笔在空白诏纸上疾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诏文由中书省连夜誊抄,翌日清晨便随八百里加急传往四方。

诏旨所至,朝野震动。吏部尚书沈敬之持诏涕泣,谓僚属曰:“谢公蒙冤五载,今日终得昭雪,既赖陛下悔悟之心,更见陛下以民为本之诚”;苏州百姓闻之,连夜在谢渊主持修造的水渠畔设案焚香,老河工王二柱颤巍巍捧出当年谢渊所赠的麦种——那麦种已在江南生根发芽,如今满田金黄。老人对着北方叩首,泪落衣襟:“谢大人,您护的水渠安在,您的冤屈,陛下终于为您洗清了!”官民同悲同庆,皆言此诏不仅是为忠良昭雪,更以帝王之悔为镜,为新政立下“忠直为纲”的标杆。

祭谢文忠公祠

夜叩忠祠柏影深,寒灯孤照帝衣沉。

谗书曾误千行泪,贪案今明一片心。

烽台勒石铭忠骨,水渠流波慰素襟。

碑前再洒思贤泪,不负江山不负今。

陈言伏诛的布告刚贴满九城街巷,养心殿的烛火已燃尽五枝。萧桓褪下织金龙袍,只着一袭素色常服,案上并置两叠卷宗——左叠是陈言的贪腐供词,墨迹污浊如泥;右叠是谢渊的狱中血书,纸页泛黄却字字如炬,似能穿透夜色。他指尖抚过那方刺眼的“通敌”朱批——当年盛怒之下挥笔,墨色深厉如刀,如今竟比陈言供词上的污浊墨迹更灼手。

“陛下,三法司谢案复核初稿在此。”内侍足尖沾着夜露轻步而入,将蓝布封皮的卷宗轻放案边,语声恭谨,“郑大人亲审魏党笔吏,供出‘反诗’确系摹仿;那封‘通敌密信’的纸缝里,检出了魏进忠亲信的朱砂印泥残痕,铁证无疑。”

萧桓指尖微颤地翻开复核卷,首页便是谢渊临刑绝笔:除“臣无反心”四字泣血如丹,余者竟全是江南治水方略——某段堤岸当用青条石,某处涵闸需深掘三尺,标注得细致如绘。他猛地忆起陈言克扣河工银致堤岸溃决的奏报,两行热泪轰然砸落,晕开了“江南水患,当疏不当堵”的墨字,也晕开了当年的昏聩。

案角紫檀木盒轻启,半块干硬的麦饼静静躺着——那是谢渊当年私运军饷时,分给西北戍卒的口粮,沈敬之妥藏至今。萧桓指尖抚过麦饼上深浅的齿痕,眼前似浮现天牢寒夜里,谢渊啃着粗糠、却在破壁上写《民生策》的身影。“陈言食民脂而肥如豕,谢公食粗糠而忧国如焚,”他喉间发颤,语声碎如裂帛,“朕当年竟辨不出忠奸,何其昏聩!”

窗外梆子敲过四更,更夫的吆喝声远逝在夜雾中。萧桓提朱笔在复核卷首写下“即刻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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