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史料·魏进忠饰非掩罪录(3 / 7)

加入书签

狱里。

他想起谢渊伏诛当日,自己乔装成百姓,在刑场外围远远看着。谢渊身着囚服,镣铐磨得手腕血肉模糊,却依旧脊背挺直,头颅高昂。当刽子手的刀落下时,谢渊高呼“护我大吴,忠魂不灭”,声音震得刑场的雪都簌簌落下。李仁当场呕血倒地,被家人偷偷抬回府中,醒来后连夜写下鸣冤奏疏,字字泣血,可奏疏刚送到宫门外,就被理刑院番子截下,番子冷笑一声:“逆臣的同党,也配上书?”连宫门都未能靠近。此刻殿内的“罪证”,在他看来全是破绽,可他却只能咬紧牙关,不敢说出口。

李仁望着魏进忠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险些喷出来,他硬生生将血咽回去,胸口传来火烧火燎的疼。刑场之上的伤痛,是皮肉之苦,尚可愈合;而此刻眼睁睁看着忠良被污蔑,看着奸党横行霸道,自己却无力反驳的悲愤,才是刺骨的寒,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官靴,靴底似乎还沾着刑场的血污,那血污像烙印一样,提醒着他这场无声的屈辱,也提醒着他——谢渊的冤屈,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紫宸殿的“辩白”落幕时,天色已暗,金陵城笼罩在暮色与寒雪之中。魏进忠谢绝了同僚们虚伪的“道贺”,坐着八抬大轿匆匆回府——他早已在府中摆下庆功宴,鎏金宫灯从府门一直挂到内厅,将整条街巷照得如同白昼。受邀的都是核心党羽:石崇、张承业、魏忠良、李德全,还有几个新投靠的翰林学士。府内张灯结彩,与宫外的肃杀截然不同,酒香、肉香与熏香混合在一起,飘出高墙,熏得路过的百姓皱起眉头,纷纷加快脚步,生怕沾染上这奸佞的气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进忠终于褪去了朝堂上的伪装。他摘下乌纱帽,随手扔在铺着锦缎的桌案上,乌纱帽滚了两圈,撞翻了一只描金酒杯,酒液洒在桌布上,晕出深色的痕迹。他端着玉杯,指腹摩挲着杯壁上的龙纹,哈哈大笑,笑声粗嘎而得意,与朝堂上的哽咽判若两人:“谢渊那老东西,自恃忠直就敢与我作对,动不动就上弹章参我,说我‘宦官干政,祸国殃民’,如今还不是成了西市的刀下鬼?这‘通敌谋逆’的罪名,够他遗臭万年,够他的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

“义父高明!”魏进忠的义子、新任诏狱署提督魏忠良连忙起身敬酒,酒杯举得老高,几乎要碰到自己的额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那‘为国尽忠’的说辞,编得天衣无缝,连陛下都信了大半,朝堂上那些老顽固,没一个人敢反驳。只是还有些老臣私下非议,比如兵部的李仁,今日在殿上脸色难看,怕是心怀不满,要不要臣去‘敲打’一下?”他说着,做了个“斩”的手势,眼底满是狠厉——他能坐上诏狱提督的位置,靠的就是这股狠劲。

魏进忠摆了摆手,呷了口琥珀色的酒液,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眼底闪过阴狠的算计:“不必急于动刀。杀人容易,堵嘴难。流言止于打压,而非杀戮。明日起,你让都察院的王怀安奏请‘整肃朝纲’,就说‘谢党余孽未清,流言惑众,动摇民心’,凡非议谢渊案者,皆以‘惑乱民心’论罪,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打入诏狱,让他们知道,乱说话的代价。”他顿了顿,又道:“再让人盯着李仁,他若敢有异动,抓他的把柄还不容易?”

他放下玉杯,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最后落在石崇身上:“石提督,你让人去国子监传个话,就说陛下‘嘉奖直言敢谏之士’,让那些翰林学士写几篇文章,把谢渊骂成‘祸国殃民的逆臣’,把咱们‘除奸安邦’的功绩吹上天。文章写好后,誊抄在黄麻纸上,盖上翰林院的朱印,派驿卒送到各府县驿站与金陵城坊,强迫茶馆、酒肆、商铺都张贴起来。日子一久,百姓记不住谢渊的好,只记得他的‘罪’。至于责任,全推给谢渊!是他欺君罔上,私通外敌,是他自己坏了国法,与我等何干?”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翰林院的抄本就由驿卒送到了理刑院。这些由翰林学士撰写的《诛逆谢渊颂》,被抄录在大幅黄麻纸上,纸页特意用茶水浸过做旧,显得格外“庄重”。文中将谢渊骂作“北元细作”“国之蟊贼”“狼子野心”,称他“受国厚恩却通敌叛国,罪不容诛”;又将魏进忠吹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