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莫教权柄成屠刃,青史长留骂奸凶(5 / 10)
册上“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签名墨迹未干,显然是加急送来的。按《大吴军饷律·边饷篇》,北境边军粮饷由户部直接拨付,凭总兵官的公文即可核验发放,无需任何特务机构的手谕——这是永熙帝萧睿定下的祖制,就是为了防止特务干政。可如今魏进忠的镇刑司权势滔天,竟连户部的本职都敢插手,连一个主事都敢抗命。“胡闹!”刘景猛地拍案,公案上的砚台都震得跳了起来,“军饷关乎北境安危,谢太保当年就是靠着充足的粮饷,才在德胜门挡住鞑靼!若再拖延,将士们冻饿交加,鞑靼趁机南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我这就去镇刑司见魏进忠,跟他理论!”他起身就往外走,赵司务官连忙扑上前拉住他的袍角,老泪纵横:“大人三思啊!林文大人何等刚直,还不是被抓进去了?魏进忠那是豺狼心性,您去了就是自投罗网!您要是出事,户部就真的没人能撑着了,江南的灾民、北境的将士,都指望您呢!”
刘景刚走出户部公署的大门,就被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拉住,那汉子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正是换了装束的秦飞。秦飞不由分说,将他拉到旁边的僻静巷子里,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压低声音道:“刘大人,您根本不用去找魏进忠,他根本不会批军饷——这是玄夜卫北司查到的账册,您自己看。”账册的纸页泛黄,上面用蝇头小楷详细记录着每一笔粮食的去向:天德四年冬,沧州军粮一百万石,以“查抄谢党资产”名义,划入魏进忠的私人皇庄;天德五年春,三十万石军粮卖给沧州豪强张万发,得银五十万两,存入魏进忠的亲信账户。秦飞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里,有魏进忠的亲笔签押,跟我们在沧州粮库找到的封条签押一模一样。他把北境军粮私吞后,正用‘谢党罚没’的名义填补空缺,您去跟他理论,他只会给您安个‘谢党’的罪名,把您也抓进诏狱。”
刘景看着账册,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手指抚过魏进忠的签押,气得浑身发抖:“此等国贼,竟能身居高位!我即刻入宫,将这账册呈给陛下,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他转身就想往皇宫方向走,秦飞却伸手拦住他,语气郑重:“刘大人,陛下此刻虽对魏进忠有不满,却仍念着他的潜邸旧恩——当年陛下还是太子时,魏进忠曾救过他一次,这份情分不是一本账册就能抵消的。周大人已派密探去沧州,调取张万发等豪强的供词,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才能让魏进忠无从抵赖,陛下也才能彻底下定决心。您现在的任务,是稳住户部,先以‘赈灾预备粮’的名义,调拨十万石粮食给北境应急,同时守住户部的账册,别让魏党找到撤换您的借口——他们肯定会在账册上做手脚,您千万小心。”
正说着,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镇刑司的缇骑簇拥着吏部侍郎张文走过。张文穿着正三品的官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显然是刚从魏进忠府中出来。他一眼就瞥见了刘景和秦飞,立刻催马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不是刘大人吗?刚兼理户部就忙着四处走动,真是勤勉。”他的目光在秦飞身上扫过,带着审视,“这位是?”刘景连忙道:“是我远房的亲戚,来京城找份差事。”张文“哦”了一声,语气带着威胁:“刘大人兼理户部,可得小心行事,最近谢党余孽猖獗,别被他们蒙了。魏大人特意交代,户部的粮税账册要重新核验,镇刑司已派了三名文书过来,明日就到公署报到,协助您处理公务——都是为了公事,刘大人可别推辞。”刘景心中一凉——他瞬间明白,魏进忠这是要派人监视他,只要他在账册上稍有疏忽,或者敢动用粮款,那些文书就会立刻上报,给他扣上“私通谢党”的罪名,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魏进忠的府邸位于金陵城的富庶地段,朱红大门前蹲着两尊石狮子,气势恢宏。内堂里,檀香袅袅,魏进忠斜躺在铺着白狐皮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如意,玉如意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张文正捧着一本新拟的“谢党名录”,躬着身子站在榻前,谄媚道:“大人,这是属下让人新查到的名单,您过目。翰林院还有十八人曾为谢渊的《北征录》题字,其中三个是编修;户部有五个主事,当年曾按谢渊的公文押送过军粮,都跟谢党有牵连,该抓起来严加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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