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昔年粥兮温饥肠,旧日恩兮铭肌骨(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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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抱着捡来的破布喊“谢大人饶命”,孩子们扔的石子砸在他身上,他也只是嘿嘿傻笑,眼角淌出混着黑泥的泪;李嵩被罢官后,家里的金银生虫,黑虫啃穿房梁,塌房时砸断了他的腿,如今拄着拐杖在报国寺外乞讨,看见谢渊的无碑坟就吓得瘫倒在地,连哭带爬地躲开。

片尾

德佑四年春,报国寺前的无碑坟上,长出了一株青芽,在寒风里顽强地绿着。张老妪每天都会来,用自己纺线换来的钱买一壶热汤,浇在坟前的土里,说“谢大人,喝点热的”。那穿补丁棉袄的少年,已经穿上了边军的铠甲,临走前,他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把那半块发黑的麦饼埋进了土里:“谢大人,我去守疆土了,你等着我凯旋。”

秦飞升任玄夜卫指挥使,他没有为谢渊请求翻案,只是把那枚龙纹扣挂在腰间,每次审案,都要先摸一摸龙纹扣,说“谢太保在看着”。他在报国寺偏殿立了一块木牌,上面没有字,只有无数个指印,都是受过谢渊恩惠的百姓按的,指印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血花。

永定河的水变清了,当年沉在河底的粮船残骸被水冲上岸,船板上的“魏”字印章早已被岁月啃噬得模糊,却仍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牙痕——那是饿死的边军魂魄,在地底啃咬了三年的执念。谢渊的魂魄飘在河面上,看着渔民们将船板捞起,劈成柴火分给贫苦百姓,每一块柴火燃烧时,都发出“噼啪”的轻响,像在诉说当年的冤屈。

夜里的京城成了鬼城。德胜门的箭楼上,总有穿铠甲的影子来回走动,脚步声在空荡的城楼上回响,像在丈量当年守边的疆土,每走一步,就有一滴血从铠甲缝里滴下来,在城砖上凝成暗红的印记;永定码头的水面上,漂着无数个装粮的草袋,草袋里没有粮食,只有一堆堆白骨,风吹过就发出“沙沙”的响,像在数被克扣的粮饷,数到“五十万石”时,就有凄厉的哭声从水面冒出来;百姓家里的油灯,夜里总会自动亮起,灯芯上飘着细小的人影,都是当年受过谢渊恩惠的人,他们在灯下缝补一件血红色的官袍,针脚里全是眼泪,缝好的地方会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白骨。

卷尾

永定河秋水澄澈,洗尽百年泥浊。当年为匿罪证沉于河底的粮船残骸,竟随清流浮上浅滩。朽坏的船板上,“魏”字朱印早被河沙磨去棱角,却在朽木肌理间,嵌着无数细密如筛的牙痕——那是天顺三年冬,饿死在运粮道上的边军魂魄,在地底啃噬了三载的执念,他们至死都念着船里的救命粮。谢渊的魂魄就浮在水面,衣袂随波轻漾,看渔民们将朽木捞起,见质地尚坚,便劈作柴薪,分与近岸无炊的贫家。每块柴薪投入灶膛,都发出“噼啪”脆响,火星溅起时,竟似有细碎的呻吟混在烟火里——那是边军的喉骨在燃,是粮船的龙骨在呼,字字句句,都是当年被克扣的五十万石军粮。

入夜风紧,京城便成了冤魂的城。德胜门箭楼的残檐下,总悬着个披甲的身影,铁甲锈迹斑斑,却仍透着当年守边的凛冽。他绕着箭楼的堞口来回踱步,铁靴踏在空荡的楼面上,“笃笃”声像在丈量当年失陷的疆土。每一步落下,就有暗红血珠从甲缝渗出来,滴在青灰城砖上,瞬间凝成永不褪色的印记——那是他守边时,嵌进骨缝的血。永定码头的水波里,总浮着半沉的草袋,袋口朽烂,露不出一粒粮食,只滚出些泛白的碎骨。夜风穿袋而过,“沙沙”声似是枯骨在数当年的粮饷,数到“五十万石”时,水波突然翻涌,凄厉的哭号从河底涌上来,惊得芦苇丛里的水鸟四散飞逃——那是五十万石粮,也是五万条边军的命。

更深夜半,百姓家的油灯总会自明。灯芯跳着幽蓝的火,光晕里浮着些穿粗布的人影,都是当年受谢渊开仓赈济的饥民。他们围在灯前,一针一线缝补件血红色的旧官袍——那是谢渊赴刑时穿的囚衣,被百姓偷偷收了残片。线是用头发捻的,针脚里渗着泪,刚缝好的衣襟会突然崩裂,露出里面嵌着的白骨。那是当年为护粮而死的兵卒,白骨上还挂着半片军牌,刻着的“忠”字,在灯影里泛着冷光。缝补的人影不哭,只把眼泪全扎进针脚,每扎一下,远处箭楼的脚步声就重一分,码头的哭声就高一分,灶膛里的柴火就“噼啪”得更急一分——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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