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朔风劲厉霜华紧,铁树崚嶒岁序多(1 / 9)
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谢渊少束发,即慕忠烈,题‘致君尧舜’四字明志。及长,登科入仕,累迁至太保兼兵部尚书,始终以初心为纲,护社稷、安黎民。天德三年,遭徐党构陷,将伏法西市,临刑前忆昔年立志之景,神色坦荡,初心未改。时镇刑司监斩,诏狱署督刑,官官相护之网密如凝脂,而渊之赤心,如寒星映夜,未减分毫。”
史评:《通鉴考异》曰:“谢渊一生,以初心立命,以忠节立身。束发立志,见其志之远;仕途践行,见其行之笃;刑场坚守,见其节之坚。官奸可罗织罪名,难毁初心之念;权势可压忠良之身,难折初心之骨。初心者,忠节之根也,根固则枝繁,枝繁则叶茂,虽经风霜雨雪,终能挺然屹立。此乃‘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之实证,亦为后世学子、为官者之镜。”
丹青
束发题书志未磨,致君拟舜意如何?
丹墀常慕忠良节,宛转犹闻赤子歌。
朔风劲厉霜华紧,铁树崚嶒岁序多。
初心似焰昭青史,不负当年案上书。
刑场之上,寒刃森然,玄铁铠甲的冷光与阴沉天色相融,压得人喘不过气。谢渊立在中央,粗布囚服被寒风猎猎吹动,脊背挺如孤松,目光却穿透眼前的肃杀,落在记忆深处。魏进忠在高台上厉声喝问:“谢渊,事到如今,你仍不知罪?” 谢渊缓缓俯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囚服衣襟,那动作,竟与束发之年握笔题字时的执着如出一辙。
就在头颅低垂的刹那,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竹篱环绕的小院,檐角铜铃轻响,日光穿槐叶筛下,碎金满布书案。彼时他方束发,身着粗布儒衫,伏几诵《左传》,墨香与槐花香交织,沁人心脾。案头摊开的《忠烈录》,墨迹尚新,赵公景节 “宁为玉碎酬邦国” 的题句,陈公秉忠 “一片丹心存社稷” 的绝笔,字字如刀,刻进他年少的心田。
忽闻邻舍老儒在院外讲史,声传竹篱,苍凉而悲壮。老儒年过七旬,曾仕于元兴朝,亲历过靖难之役,每言及忠臣事迹,必声泪俱下。那日,他正讲岳峰将军镇守北疆,力抗北元,战死沙场前仍高呼 “大吴万胜”,其忠勇震动寰宇;又述范文正公谪守邓州,仍心怀天下,写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千古名句。谢渊听得入神,不觉止卷侧耳,手中的《左传》滑落案头,发出轻微声响。
老儒又言及大吴官制,道:“太祖皇帝定鼎,设御史台监察百官,置兵部掌军政,立三法司以正刑狱,皆为防奸佞、安百姓。然为官者,若失其初心,纵居高位,亦为祸国殃民之徒;若守其初心,虽处微末,亦为社稷之柱石。” 谢渊抚卷长立,指节泛白,胸中似有块垒欲破,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直冲眼眶。他转身取过狼毫笔,饱蘸浓墨,在素笺上题下 “致君尧舜” 四字,笔锋遒劲,墨迹透纸,竟不知指力之重。
萱堂端着茶盏走来,见字先是一怔,随即敛容笑问:“小儿何以有此宏愿?” 谢渊昂首对曰:“今闻忠臣事迹,方知人生在世,当如松柏立朝,不为风雨折腰。若能入仕,掌御史台则弹劾贪腐,掌兵部则镇守边疆,辅佐明主,兴利除弊,使田夫有食,学子有书,便是此生大幸。” 萱堂闻言,放下茶盏,抚其顶曰:“忠臣之心,非独存于庙堂。汝今读书,当先明事理、修德行,熟稔《大吴律》《官制》,若连圣贤之理都悟不透,何谈经世济民?” 言罢,取过蝇头小楷,示范 “勤” 字写法,笔锋如寒松挂雪,遒劲有力。
谢渊深以为然,自此更发奋攻读。每日天未明,便执卷立窗前,借晓星微光诵《论语》《孟子》,细研其中民本之道;夜阑人静,犹秉烛研《大吴官制》《通典》,对六部职权、三法司流程、边军布防烂熟于心。同窗邀往村外捕蝉,他婉拒曰:“读书光阴可贵,岂能虚度?” 邻子呼去河湾戏水,他亦辞:“忠臣之路,始于勤学,我当以勤补拙。” 案头那方 “致君尧舜” 的素笺,被他夹在《资治通鉴》中,每翻一页,便如见岳峰、范文正公在侧,不敢有丝毫懈怠。
七月初,县学先生来乡授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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