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阶前稽首尘埃染,庭际垂眸涕泗垂(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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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闻之,手中参汤盏微颤,滚烫汤汁溅于指腹,竟不觉痛。乃俯身置盏于案,重执张启所撰《墨痕核验状》,细览其上 “印鉴比对无误” 之语,又忆谢渊平日奏事,凡涉及边军、民生,必据理力争,从不避权贵;而石崇近日常以 “复辟旧功” 自居,屡请帝增镇刑司兵力,又阻于科案重审,其行迹本有可疑。再观石崇密疏所附 “谢渊私章” 拓本,帝忆昔年谢渊巡边归朝,所上《边防奏议》盖私章,乃永熙帝亲赐和田玉制,篆 “忠勤报国” 四字,笔锋瘦硬,与拓本之楷书截然不同 —— 此拓本显系伪造。

夜漏下五鼓,窗外天已微亮,远处太庙方向隐约传来洒扫之声。帝长舒一口气,抬手拭去额间倦汗,对德全曰:“传朕口谕: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即刻率缇骑精锐,分伏太庙内外,依《大吴玄夜卫宿卫规制》,严密监视镇刑司副提督石崇及其属官动向;若明日大典间石崇有异动 —— 无论言语构陷、私调兵力,皆可即时拿下,不必请旨。”

德全躬身应 “遵旨”,转身欲退,帝复唤住曰:“此事勿泄于外,令周显依常例布防,免生惊扰。” 德全再叩首,轻步退出御书房。

帝独留案前,取谢渊所呈锦盒,重加锁扣,置于案中正中;石崇密疏则移至案角,任烛火余光映其纸页。时东方既白,晨光透格窗而入,照于帝明黄常服之上,帝望着案中锦盒,眼中纠结尽去,唯余坚定 —— 此夜之决,非负旧恩,乃守江山;非辨一人之忠奸,乃护天下之清明。次日太庙祭祖大典,终将成为大吴朝堂清奸佞、安社稷之关键一役,而帝此夜之思、之决,已为这场对决埋下定局之基。

谒祖祠

整饬衣冠诣祖祠,晨烟乍敛露华滋。

鼎焚篆缕凝悲思,俎奉新粳念旧慈。

阶前稽首尘埃染,庭际垂眸涕泗垂。

千载遗规铭肺腑,岂教家声付渺弥。

御书房的烛火已燃至下半截,铜制烛台上堆着厚厚的烛泪,像凝固的愁绪,顺着台沿缓缓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萧桓身着明黄色常服,玉带松松系在腰间,长发未束,垂落在肩,眼底的红丝像蛛网般蔓延 —— 自黄昏接到两份文书,他已在龙椅上坐了三个时辰,连一口水都未沾。

案上并置着两样东西,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在他面前。左侧是谢渊午后差林朔送来的紫檀锦盒,按《大吴玄夜卫文勘规制》,盒外贴着张启亲书的 “证据核验无误” 封条,银质 “忠” 字锁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里面装着柳明的账册、北元使者的密信,还有玄夜卫比对无误的墨痕鉴定 —— 每一样,都指向石崇 “通敌叛国、割城予北元” 的罪证。

右侧是石崇傍晚通过理刑院递来的密报,素纸泛黄,字迹潦草却透着急切,开篇便是 “太保谢渊勾结昌顺郡王萧栎,私调京营兵力,欲借明日祭祖大典逼宫谋逆,另立萧栎为帝”,末尾还附了枚朱红色的 “谢渊私章” 拓印,旁边注着 “取自谢府书房暗格”。按《大吴官印管理制度》,官员私章需在吏部备案,可石崇并未附上备案比对件,只说 “事急从权,容后补呈”。

萧桓的指尖悬在两份文书上方,迟迟未落。他能感觉到烛火的热气拂过指尖,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 一个是陪他熬过南宫寒冬的旧臣,一个是帮他夺回皇位的功臣;一个递来 “叛国铁证”,一个呈上 “谋逆密报”,若其中一人说谎,便是将他、将大吴的江山,拖入万丈深渊。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锦盒边缘,指腹沾了烛油也浑然不觉。脑海中突然闪过德佑十五年的深冬,南宫的窗户破了个洞,寒风裹着雪灌进来,他裹着单薄的旧棉袍,连提笔的手都在抖。那天傍晚,谢渊以 “送御膳” 为由进来,食盒里除了冷掉的粥,底层还藏着件新缝的棉衣,棉衣内袋里塞着个铜制暖炉,炉壁上用针刻着 “臣渊护驾” 四字,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团火,暖了他整个寒冬。

萧桓的指尖从锦盒上移开,落在石崇的密报上,纸张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复辟那天的雪。

那是天德元年正月,南宫宫门被撞开时,漫天飞雪像撕碎的棉絮,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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