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御案灯昏密报寒,南宫风漏惹忧叹(4 / 6)
黑暗中,他不用再扮演那个冷静威严的皇帝,不用再权衡利弊,不用再猜忌任何人,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孤独与悲凉。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泛起鱼肚白。萧栎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心中却没有丝毫暖意。新的一天开始了,他又要戴上帝王的面具,坐在那冰冷的御座上,继续这场惨烈的权术博弈。
不多时,内侍传回旨意送达的消息:“回陛下,谢太保接旨后未发一言,只命人将罚银送至内务府;工部周侍郎已带人赴南宫勘察,木料、窗纸已从官仓调拨,预计三日内便可动工。” 萧栎 “嗯” 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案上百姓联名信的褶皱 —— 谢渊的 “未发一言” 让他捉摸不透,是心服口服,还是隐忍不发?他太了解谢渊的刚直,这份沉默反而比激烈的辩驳更让他不安。
“南宫那边可有动静?” 他追问。
“刘公公派人送了谢恩笺,说‘上感念陛下体恤,已命内侍清扫东殿,静待修缮’。”
萧栎拿起谢恩笺,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德佑帝亲笔所书。他盯着 “感念陛下体恤” 六个字,心中却没有暖意。他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的平和。“传旨秦飞,” 萧栎突然开口,“命他暗中监视周显与李嵩的往来,凡深夜密谈、私相授受之事,一一记录在案,待有实据再禀。” 他必须掌握主动权,不能再被周显的密报牵着鼻子走。
三日后的深夜,秦飞的密报递到御书房。萧栎披着狐裘坐在青釉灯旁,展开密报 —— 上面详细记录着周显的行踪:“前日酉时,周显着便服入李府,密谈至亥时方出;昨日辰时,李府管家送白银五百两至玄夜卫西司,交与周显亲信;今日未时,周显命文勘房主事张启篡改‘南宫守卫换防记录’,将谢渊亲信校尉调离外围。”
密报后附着墨痕比对与行贿供词,证据确凿。萧栎的指节攥得发白,怒火在胸中翻涌,可指尖刚触到朱笔,又猛地停住 —— 周显掌玄夜卫大半权力,李嵩在吏部根基深厚,贸然处置恐引发朝堂动荡。“隐忍…… 必须隐忍。” 他低声告诫自己,将密报锁入御案暗格,这是将来清算的利器,现在需藏好。
几日后,南宫送来一封笺书,仍是德佑帝亲笔,说 “东殿修缮已毕,窗明几净,寒冬可御”,笺书旁附了一小包晒干的野菊 —— 那是德佑帝昔日出征宣府时亲手采摘的,说是 “可清肝明目,赠予弟弟润眼”。萧栎捏着野菊,指尖传来干燥的触感,眼眶突然一热。他想起小时候,兄长带着他在御花园辨菊,想起自己生病时,兄长彻夜守在床前用野菊煮水。那些温暖的记忆冲垮了猜忌的堤坝,“哥哥……” 他喃喃自语,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错了。
宫城内外响起爆竹声,御书房却依旧寂静。萧栎屏退了所有内侍,独自坐在御案前,面前摆着三样东西:锦盒里的野菊与笺书、周显的密报、谢渊的 “请恤故君疏”。
烛火摇曳,将这三样东西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三个纠缠不清的幽灵。他拿起野菊,闻着淡淡的清香,想起德佑帝的笑容;拿起密报,看着 “勾结”“篡改” 等字样,怒火又起;拿起奏疏,读着 “孝治为本” 的字句,心中又充满愧疚。
“朕究竟想要什么?” 他自问。他想要江山稳固,又想要亲情温暖;想要信任谢渊,又怕他功高震主;想要清除李嵩与周显的奸佞,又怕朝堂动荡。可帝王的位置,容不得他两全其美。
他将三样东西重新放回原处,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大雪纷飞,将宫城染成一片雪白,爆竹声此起彼伏,透着浓浓的年味。可这热闹与他无关,御书房里的寒冷,早已浸透了他的骨髓。
他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模样,苍老而孤独,那时他不懂,为何帝王会如此寂寞。如今他懂了 —— 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顶峰,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成了权力的筹码,那份孤独,足以将人逼疯。
雪越下越大,落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萧栎关上窗户,将寒冷与热闹一同隔绝在外。他知道,明天一早,他又要戴上那个冷静威严的帝王面具,继续在猜忌与权衡中挣扎,继续走那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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