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一爻点破千重险,半语惊醒万里身(4 / 4)
属下遵旨!”
待秦飞走后,谢渊拿起《请辞御史大夫疏》和《荐子从军疏》,又仔细看了一遍。他知道,这两份疏奏递上去后,萧栎或许会对他放下一些猜忌,但旧党的构陷绝不会停止。他必须在辞去御史大夫之职前,将李嵩、徐靖等人的罪证呈给萧栎,至少扳倒几个旧党核心人物,为自己、也为社稷清除一些障碍。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寒风灌进来,却吹得他神清气爽。他想起城根卖卜的老卒,想起老者说的 “持满戒盈”,也想起自己的誓言。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流勇退,只能 “持满戒盈” 地坚守 —— 辞去部分职权以避嫌,同时坚守军政岗位以尽责,在避祸与担当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烛火摇曳,映着他的身影,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坚定。
片尾
深夜的谢府书房,烛火被窗缝漏进的夜风吹得微微摇曳,将谢渊伏案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堆满卷宗的墙壁上。他握着狼毫的手沉稳有力,将李嵩收受赃银的账册、徐靖释放旧党的供词、张文篡改的考核记录一一誊抄整理,墨痕透纸,似要将这些官场龌龊连同自己的愤懑一同刻进竹简。
案头那枚从城根卦摊带回的铜钱,被他随手压在卷宗一角,铜锈斑驳的表面,映着烛火的微光,也映着他眼底的坚定 —— 老卒 “持满戒盈” 的告诫犹在耳畔,德胜门守城时小兵挡箭的身影、粮店前百姓攥着掺沙糙米的颤抖双手,更在心头灼烧。他清楚,“持满” 不是退缩,“戒盈” 不是弃责,而是在权欲的漩涡中守住本心,在构陷的暗箭下护牢社稷。
天快亮时,厚厚一叠罪证卷宗终于整理完毕,与《请辞御史大夫疏》《荐子从军疏》并排放置 —— 后者是他连夜追加的奏疏,愿将长子派往宣府卫戍边,以明 “无谋私之心、有守土之志”。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元兴帝实录》,指尖抚过 “靖难后诸将多以‘权重’见诛” 的记载,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曾为大吴浴血的将领,并非无忠,而是不懂 “权高则让、功盛则谦”;他既不能学其刚愎,更不能效其退缩。合上书时,晨光已从窗棂缝隙挤入,在案上投下一道金线。
“大人,秦指挥使已在府外等候,随时可入宫奏事。” 亲兵轻声禀报。谢渊点头,抬手整了整青黑色的兵部尚书官袍 —— 褪去御史大夫的绯色印绶,肩头似轻了几分,心中却更沉了几分。他抱起卷宗与疏奏,大步走出书房,府外的晨光洒在他身上,将鬓角的几缕白发染成金芒。望向奉天殿的方向,他知道今日朝堂必有一场恶斗,但握着卷宗的手,再无半分犹豫。
卷尾语
谢渊城根遇卜之事,看似江湖偶逢,实则是大吴官场权力博弈的微观缩影,更是其个人政治生涯的关键抉择。从微服察舆情见吏治之腐,到卜得 “亢龙有悔” 悟权位之危;从拒 “避权远谤” 之劝守社稷之责,到以 “辞御史、荐子戍边” 行 “持满戒盈” 之智,谢渊之心路,始终在 “自保” 与 “守责” 的撕扯中向 “大义” 倾斜,在 “权欲” 与 “初心” 的较量中为 “苍生” 立脚。
后世读《大吴名臣传》载此段往事,多赞谢渊 “能进能退,知权知责”。实则其核心不过 “初心未改” 四字:城根老卒的告诫是 “术”,德胜门守城的誓言是 “道”,术为道用,方得始终。而那句 “功高震主者,需持满戒盈”,也超越了个人际遇,成为大吴官场的传世箴言 —— 它告诫所有握权者:权位如登高,愈往上愈需谨慎;功勋如积薪,愈堆高愈需留白。唯有以 “社稷” 为顶、以 “黎民” 为基,方能在权力的山巅站稳脚跟,不堕 “亢龙有悔” 之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