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阉语已萦宸衷里,将血空凝堞影寒(2 / 6)
不肯起。此刻那道身影该正立在殿外的玉阶下,脊梁挺得像杆枪,手里捧着的,大约是周猛从边关寄来的血书。
他想起今早李德全呈上来的那封血书。麻纸被血浸得半透,字迹洇成了模糊的团,只能辨认出 “臣无罪” 三个字,笔画深得要透纸而过,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李德全当时用银簪挑着纸角,嫌恶地说:“恐是伪造的,边将惯用苦肉计。”
殿外传来风卷窗纸的响,像是谢渊的咳嗽声。萧桓望着案上的密报,又瞥了眼那本被冷落的急报,忽然觉得殿里的金砖凉得刺骨。这金殿太大了,大得能装下江南的绫罗、镇刑司的密报、满朝文武的叩拜,却装不下一句来自边关的辩解。
“让他回去。”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殿角的铜鹤,“朕知道了。”
李德全应声退下,靴底擦过金砖,发出细碎的响。萧桓抓起那本急报,猛地往案上一摔,牛皮封套裂开个口子,掉出半片干枯的柳叶 —— 大约是周猛将它夹在里面,想让京城看看塞北的春天?可这柳叶早被风吹得干硬,一捏就碎,像极了那些所谓的 “忠良”,看着硬气,实则不堪一击。
暮色越来越浓,殿外的玉阶在烛火下泛着青白的光。谢渊的身影还立在那里,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只是肩膀微微发颤 —— 许是冻的。萧桓想起谢渊刚入仕时,在御阶下慷慨陈词,说 “君明则臣直”,那时的玉阶还没这么多裂痕,阳光照在上面,能映出人的影子。
可如今,玉阶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了。有魏王旧部被拖下去时磨出的深沟,有进谏的言官跪出来的浅痕,还有像谢渊这样的人,日复一日站出来,又被无声地推回去,在阶面上留下的、连风都吹不散的凉意。
夜深时,萧桓独自坐在偏殿。李德全燃了安神的香,烟气袅袅,像无数双眼睛在看他。案上摊着舆图,狼山的位置被朱笔圈了又圈,墨迹层层叠叠,几乎要把那座山盖起来。他想起周猛在急报里说,狼山的雪化了,草快长出来了,等打退了北元,就带着弟兄们在那里种庄稼。
“陛下,该歇息了。” 李德全的声音又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李首辅说明日早朝,要议大同卫的换将之事。”
萧桓没动,指尖在 “狼山” 二字上反复摩挲。他知道李嵩想换谁 —— 是他的远房侄子,一个连马都骑不稳的纨绔。可他没说不行,就像没说要治周猛的罪,也没说要信谢渊的话。
权力这东西,本就是座孤山。站在山顶的人,看得见远处的烽火,听得见底下的哭嚎,却不敢轻易伸出手 —— 谁知道那伸过来的手,是要扶你,还是要把你推下去?魏王是这样,周猛…… 或许也是这样。
窗外的月升起来了,清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那半片干枯的柳叶上。萧桓忽然觉得,自己像这紫宸殿的暮烟,看着把一切都裹在怀里,实则什么都留不住。边报上的血会干,忠良的辩白会冷,连玉阶上的裂痕,终有一天也会被新的金砖盖住,只留下这座空荡荡的金殿,在暮色里,锁着一个君王永远解不开的疑。
殿外的风又起了,檐角的铜铃终于响了一声,细得像声叹息,很快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紫禁城乾清宫的烛火比往日昏沉。长信宫灯的光晕被窗棂切割成碎块,落在萧桓鬓角的白发上,像一层洗不掉的霜。他捏着大同卫第八封告急文书,宣纸上 \"士卒煮甲\" 四字被指尖反复摩挲,墨迹泛起毛边,洇出浅浅的褶皱,恍若那些饿殍蜷缩的身形。
阶下,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垂首侍立,鸦青蟒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带起微尘在光柱里翻滚。他眼角的余光始终黏着萧桓的手指 —— 那根捏着文书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抠着案上的龙纹浮雕,指甲缝里嵌着些许墨迹,像极了三年前南宫复辟时,石亨递给他的那份血诏上的痕迹。
\"陛下,\" 李德全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比烛花爆响还轻,仿佛怕惊扰了殿内凝滞的空气,\"大同卫的军报,已是第三日未断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 \"未断\" 二字在寂静中荡出些微涟漪 —— 言外之意,是催得太急了。
萧桓抬眼,烛火在他眼底投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