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御苑冬深雪未消,军册重翻忆迢迢(3 / 4)
宣读,谁再敢提削减军饷,先查他家的田赋!”
待沈炼退下,萧桓重新拿起《九边军册》,烛火在泛黄的纸页上流淌。他一页页细看,指尖抚过密密麻麻的朱批:“延绥卫新兵训练达标率八成,较三年前增五成,其中能开三石弓者逾千人”“宁夏卫战马存栏五千匹,从北元互市换来的良马占七成,每匹都有玄夜卫的验马印记”“甘肃卫烽燧传讯用‘五色旗语’,比旧制的狼烟快两倍,上月瓦剌小股来犯,半个时辰就传到总兵府”。
每一项数据旁都贴着边军将领与玄夜卫的共同签押,墨迹深浅不一,却都透着严谨。他忽然指着 “边军识字率三成” 的记录笑出声,眼角的皱纹堆起暖意:“韩雍在南疆教流民孩子认字,你在边军也办起了学堂。去年大同卫军考,有个士兵写的策论里说‘甲胄要护心,军法要护民’,字虽歪歪扭扭,道理却通透。”谢渊躬身应道:“陛下定下‘军中学堂’的规矩时,臣还怕士兵们不肯学,没想到他们练字练到手指磨出血泡。如今连最老的旗手都能写自己的姓名和军籍编号,看军法册子不用再求人念,上个月查处的逃兵案,就是士兵发现同袍私藏‘逃兵指南’,主动报给风宪司的。”
窗外雪越下越大,鹅毛似的雪片打着窗棂簌簌作响。萧桓命内侍煮了南疆新贡的普洱茶,亲自用银匙舀了两勺放进谢渊的茶盏,茶汤泛起琥珀色的光晕,暖意混着茶香在暖阁中弥漫。“尝尝,韩雍在奏报里说这茶‘煮着喝暖身,边疆士兵喝
了能抗寒’。” 他望着案上堆叠的军册、账册、教化章程,忽然轻声感叹,“德佑二十二年亲征那会儿,我站在德胜门城楼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叛军,心里只盼着能守住京城,别让祖宗基业毁在我手里。”
谢渊捧着热茶,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口,茶水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当年亲征归来,萧桓在御书房彻夜看军册,眼圈熬得通红;想起推行革新时,君臣二人顶着勋贵的压力,在文华殿逐条修改律法;想起九边传来第一份捷报时,萧桓笑得像个孩子,把捷报贴在龙椅旁的墙上。
“陛下,” 他声音微哑,却字字恳切,“当年亲征劈开了迷雾,让朝廷看清了‘贪腐比叛军更可怕’;这几年革新疏通了淤塞,让边军明白‘朝廷不会忘了他们的血’。” 他望着萧桓鬓边新增的白发,“如今九边稳固、南疆安宁,不是陛下一人之功,是将士们用命拼出来的,是百官们用心干出来的,更是百姓们盼出来的。”
萧桓端着茶盏走到窗前,望着雪地里巡逻禁军的身影,月光在他们的甲胄上洒下银辉。“是啊,” 他轻声道,语气里有感慨,更有释然,“亲征那会儿流的血、革新那会儿受的气,看着这军册,都值了……”
夜深了,御书房的灯还亮着。萧桓铺开宣纸,写下 “龙途回望” 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带着岁月的沧桑。“这四个字,送给你,也送给朕自己。” 他指着 “龙” 字,“朕这条龙,走得不易,有亲征的血,有革新的难,有奸佞的挡,也有忠良的扶。”
谢渊望着宣纸上 “龙途回望” 四个遒劲的大字,指腹轻轻抚过尚未干透的墨迹,烛火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跳动,泛起一层湿润的水光。“陛下这四个字,道尽了中兴之路的艰难。” 他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目光从字幅移到萧桓鬓边的白发上,“龙途虽险,却踏出了江山的坦途。亲征得值,不仅是德胜门那一场血战守住了京城,更是借着亲征的锐气,斩了王显那样的蛀虫,清了镇刑司的积弊,让吏治为之一新;革新得值,不仅是甲胄更坚、粮仓更满,更是让边军将士知道朝廷记挂他们的冷暖,让南疆流民明白耕耘能得安稳,这民心安定,才是江山最牢的根基啊。”
他弯腰拱手时袍角扫过地砖,发出细微的声响:“臣今年六十有三,眼花得看不清军册上的小字了,骑马走三十里路便腰酸背痛。但陛下春秋鼎盛,愿陛下保重龙体,带着大吴接着走这中兴路,看九边永无烽火,看南疆再无流民。”
萧桓闻言哈哈大笑,笑声撞在暖阁的梁柱上,震得檐角的积雪簌簌落下。他抬手拍了拍谢渊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你我都老了,可这江山还年轻得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