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峪澍纪事·魏淑妃(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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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的眼线,一枚有用时捧在手心、无用时便可丢弃的棋子。当年他救我,是因为我像他早逝的妹妹,能填补他的念想;如今重用我,是因为我能帮他盯着后宫,牵制皇后,为他的朝堂之争铺路。一旦我没了用处,或是坏了他的事,浣衣局的冰冷水,就是我的归宿,甚至比那更惨——魏兄心狠手辣,连“谢党”的孩童都不放过,更何况我一个没用的棋子。

夜深了,宫女们都退下,峪澍宫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偶尔爆裂的声响,“噼啪”一声,溅起细碎的光,映在墙上的《百鸟朝凤图》上,像极了当年浣衣局夏夜里的萤火虫。我从枕下摸出一块粗布帕子,是当年在浣衣局时,同屋的张姐姐送我的。帕子是用粗麻布做的,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线是从旧衣裳上拆下来的,颜色都褪了,边角磨得发毛,却被我摩挲得光滑温热,带着我的体温。

张姐姐比我大五岁,是浣衣局里最照顾我的人。她的手很巧,会用草编小玩意儿,每次得了赏钱,都会分我一半。有次我被管事嬷嬷罚饿肚子,从早上跪到傍晚,头晕眼花,她偷偷把自己的窝头分我一半,那窝头是糙米做的,混着麦麸,咽下去剌嗓子,可她掰给我的那半块,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嚼着竟有几分甜。她笑着说“我吃得饱”,其实她自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颧骨都凸了出来,眼睛却很亮,像星星。

后来张姐姐染了风寒,冬天的浣衣局冷得像冰窖,她盖着破棉絮,咳嗽得整夜睡不着,嗓子都咳哑了。没钱请太医,只能喝些滚烫的姜汤硬扛,可那点姜汤根本不管用,她的病越来越重,最后连床都下不了,死在了浣衣局的硬板床上,连块像样的裹尸布都没有。还是我和几个相熟的宫女凑钱买了块粗麻布,趁着夜色把她埋在宫墙根的荒坡上,连块碑都没有,只记得她坟前长着一丛狗尾巴草,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像她当年对我笑的模样。

魏兄给了我金钗玉簪,给了我琉璃宫殿,给了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荣华——我现在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可我总在梦里回到那个冰寒的浣衣局。那时虽苦,却不用整日算计谁、提防谁,不用怕哪日魏兄倒台,我便成了阶下囚;那时的人很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张姐姐会真心对我好,会把唯一的窝头分我一半。那时的暖,是张姐姐分我的半块窝头,是夜里挤在一个被窝里的体温,是她给我绣的粗布帕子,比现在这满殿的蜜合香都暖,都真实。

就像昨日送玉容膏,若被皇后查出端倪,便是“谋害中宫”的死罪,这在宫里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魏兄绝不会为了我与皇权抗衡,他只会亲手把我推出去顶罪,对外说我“嫉妒皇后,私下行凶”,保全他自己和他的权势。到时候,我连张姐姐那样的粗麻布裹尸布都得不到,可能会被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连条狗都不如。帕子边缘磨出的毛边蹭着掌心,像张姐姐当年给我暖手时粗糙的指

窗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当年管事嬷嬷的藤鞭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廊下的宫灯被吹得左右摇晃,影子在墙上晃成鬼魅,忽大忽小,一会儿是张姐姐的脸,一会儿是魏进忠冷漠的眼。我对着琉璃镜发呆,镜中的人鬓插金钗,面敷粉黛,一身绫罗绸缎,耳垂上的东珠映着烛火,亮得晃眼,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连脂粉都盖不住那点青黑。

当年在浣衣局,我盼着一件暖和的棉衣就心满意足,盼着冬天能有口热汤喝,盼着管事嬷嬷能少打我一次。如今坐拥金山银山,却夜夜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浣衣局,双手泡在冰水里,疼得喘不过气,魏兄站在廊下,穿着华丽的蟒袍,冷冷地看着我,像看一件没用的旧物,说“你这丫头,没用了”。莲心进来添灯,见我对着旧帕子出神,轻声劝:“娘娘,魏大人如今权倾朝野,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谁敢动您?上次丽妃娘娘多说了您一句闲话,转头就被陛下罚去闭门思过了,您就放宽心享富贵便是。”

我没回话,只是把帕子塞进枕下,帕角硌着后脑勺,钝钝的疼,却让我清醒了几分——这宫里的富贵,从来都不是安稳的,就像这峪澍宫的暖,全靠魏进忠的权势烧着,一旦权势灭了,暖就成了寒,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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