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冷宫纪事·徐贤妃(4 / 4)
宫墙的老槐树上,叫声凄厉,刺破了冷宫的死寂,听得人心里发慌。她点燃桌上那支快燃尽的蜡烛,烛芯短得只剩一点,烛火摇曳着,把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忽大忽小,像极了这三年来起伏不定的心境。她把纸条和青玉佩一起塞进暗袋,指尖反复摩挲着玉佩的裂痕——那道痕,是兄长留在这世上的最后印记,是他用性命换来的、扳倒魏党的钥匙。然后她拿起针线,继续缝补那件混着云锦的棉袍,金线在烛火下闪着微光,像暗夜里的一点星火,微弱,却不肯熄灭。她缝得很慢,针脚比之前整齐了许多,每一针都缝进了希望,缝进了等待。
冷宫的夜真冷,寒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脸上、手上,疼得人缩脖子。烛火被吹得直晃,眼泪落在手背上,都冻得发疼。可徐贤妃的心里,突然烧起一团火,暖得像当年兄长递来的热乎桂花糕——兄长不是魏党爪牙,他是潜伏的猎手,是被同伴背刺的勇士;她的冤屈不是尽头,是等待揭露真相的序章。萧燚带来的不仅是两块桂花糕,更是沉埋了三年的真相碎片,是快要熄灭的希望火种。她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把这暗袋里的秘密守好,把这件缝着云锦的棉袍穿好。她要等着萧燚带来更多的消息,等着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罪恶被揪出来,等着有朝一日,能为兄长洗清“逆臣”的污名,让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忠良录上,让那些背信弃义、残害同胞的人,都晒在太阳底下,接受应有的惩罚。这念头像一团火,烧得她浑身都暖了起来,连窗外的寒风,都好像没那么冷了。
夜深了,陶盆里的冰早已化透,水凉得刺骨,放在桌边,竟又结了一层薄冰。远处巡夜的梆子声“笃笃”传来,敲过三更,在空荡的宫苑里荡出回音,一下,又一下,像在为她的等待计时。徐贤妃躺在硬板床上,铺着的旧棉絮又薄又硬,却没觉得冷。她听着风声卷着落叶打在窗上,“沙沙”作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侧的暗袋——那里藏着兄长的遗志,藏着孩子的期盼,藏着她活下去的念想。黑暗中,她轻声念着兄长的名字:“兄,阿妹等你昭雪的那一天。”泪水顺着眼角滑进枕巾,却不再是从前的绝望和无助,而是带着一丝久违的坚定。她知道,这条路很长,很险,可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往后的日子,大抵还是天不亮就去捡柴,回来缝补衣裳,等着张嬷嬷送粗粮,等着萧燚带来消息。可从今日起,这等待里多了份念想,多了份支撑,多了份盼头。为了含冤而死的兄长,为了铤而走险的萧燚,也为了那些被魏党残害的忠良,为了这大吴江山的清明,她要在这冷宫里,熬到天亮,熬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还要再等三年、五年,她都愿意等——因为她知道,兄长的忠魂在看着,萧燚的勇气在陪着,这世上的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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