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饿城(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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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恶毒的咒骂声,在人群中蔓延,带着刻骨的讽刺和绝望。

不知从谁开始,咒骂的对象从近在眼前的“朝廷诸公”、“黑心官吏”,逐渐集中到了那个远在洛阳、却仿佛无处不在的阴影。

“狗日的杨子灿!断子绝孙的杨子灿!连皇城里的含嘉仓、永丰仓都没放过!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所有人啊!”

这种统一的仇恨指向,无形中缓解了内部的部分压力,却也将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渲染得更加浓重。

悔恨的情绪,如同瘟疫,在饥饿的催化下,悄然滋生。

但大多数人所悔的,并非当初揭竿而起反抗暴隋,而是后悔不该被“西京”、“共主”、“裂土封王”这些虚幻的荣耀所诱惑,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一股脑地涌进了这大兴城。

他们全然忘记了,自己那看似煊赫的权势,赖以存在的根基并非是这座古老的帝都本身,而是他们各自原本经营的地盘,以及地盘上所能产出的、维系军队和统治的物资——粮食、布匹、盐铁……

至于最根本的,创造这一切物资的“人口”,在濒临饿死的边缘,似乎还没有多少人能冷静地去思考其长远的价值。

他们,就像一群闯进了宝山却找不到出口的强盗,守着满城的砖石瓦砾,即将饿毙。

人性的考验,在日益严峻的饥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偷盗食物的事件层出不穷,手段从最初的悄悄摸走一块胡饼,发展到撬门别锁、潜入富户厨房,乃至公然抢夺老弱妇孺手中那半碗救命的稀粥。

为了一口吃的,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惨剧,在阴暗的巷弄和破败的民宅中,无声地上演着。

曾经维系社会的伦理道德,在生存本能面前,脆薄如纸。

粮食,成了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曾经价值千金的珠宝古玩、绫罗绸缎,如今在暗地里(一种半公开的黑市悄然形成)可能换不来一斗发霉的粟米。

曾经耀武扬威的中低级军官,可能为了一袋麸糠就对手下的士兵拔刀相向。

貌美如花的姬妾,可能被主人用来换取几顿饱饭……

生命的价格,被标记得如此赤裸和低廉。

经济战的威力,在杨子灿精准而冷酷的布局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不像真刀真枪的厮杀那般血肉横飞,却如同钝刀子割肉,更缓慢,更持久,也更能从根子上瓦解对手的抵抗意志。

它让这座城,从内部开始腐烂,从人心开始崩溃。

在这片日益绝望的氛围中,各方势力的反应和处境也各不相同,上演着一幕幕残酷的生存戏剧。

李渊与李密,这两位名义上势力最强的“老大”和“老二”,明里暗里的争斗非但没有因为外部压力而缓和,反而因为生存资源的极度萎缩而变得更加尖锐和赤裸,几乎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在阴冷潮湿的太极殿偏殿,政事堂的会议几乎每日都在争吵中开始,在不欢而散中结束。

炭盆里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动着,映照着几张焦虑而憔悴的脸。

李渊凭借着“地主”优势和残存的皇室影响力(他控制着皇宫府库的最后一点底子,以及部分皇庄的产出),试图牢牢掌控城内所剩无几的粮食统一分配权,以此作为挟制各方、维持自身“盟主”地位的最终筹码。

他坚持要求各方将手中存粮上报,由朝廷(也就是他)统一调度,美其名曰“公平分配,共度时艰”。

李密,则对此嗤之以鼻。

他的瓦岗军体系相对独立,进入长安时也携带了不少缴获,加之其手段灵活,通过一些隐秘渠道和私下交易,似乎还掌握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粮食来源。

他坚决反对李渊的“统一调度”,指责李渊无能、导致困守孤城,分配不公、厚此薄彼,试图以此争取其他反王和军中将领的支持,夺取主导权。

“唐王!”

李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如今城中缺粮,军民嗷嗷待哺,皆因当初决策失误,贸然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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