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不眠灯自明(1 / 3)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烫时,林晚正蹲在裂痕图书馆的旧木桌前整理新收的记忆卡。
指尖滑过卡片边缘,泛黄的纸面还带着昨夜暴雨浸润后的潮气,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旧棉布,触感微黏而柔软。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夹杂着巷口早点摊油锅爆裂的“滋啦”
声。
她低头,鼻尖几乎贴上那张字迹洇开的信纸——是昨夜暴雨后,有个穿校服的女孩翻墙扔进院里的,说“我奶奶临终前让我烧了日记本,可灰烬飘进下水道时,我听见它在哭”
。
那声音,像极了雨夜里排水管深处传来的呜咽。
震动持续了三秒,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瞳孔微缩。
李素芬的来电备注是加粗的橙色,那是她专门给“情绪临界点高危者”
设的提醒色。
“小林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喘,李素芬卖了三十年菜,嗓门惯是亮堂的,此刻却压得像怕被风卷走,话音里还夹着远处菜场收摊的铁皮卷帘门“哐当”
落下声,“老张头在广播器材厂门口搭了个棚子,举着焊枪鼓捣一上午了,非说要‘点亮’啥。
我去劝,他说‘老姐姐你记不记得七六年厂庆?我们用废灯泡串了条龙,照亮半条街’——你快来看看,别让他犯倔把自己搭进去。”
林晚的手指在桌沿叩了两下,木纹粗糙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像在数心跳。
张立新是上个月通过社区联络人找到裂痕图书馆的。
他来那天攥着本油浸的笔记本,扉页写着“1978-1998广播器材厂技术日志”
,说“我藏了二十年,现在想让这些老手艺见见光”
。
当时他浑浊的眼睛里燃着团火,和他说“现在的小年轻总说电是命,可我修了四十年收音机知道,没了电,人心里的火才是命”
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那声音低沉沙哑,却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成功时的“滋——啪”
,突然清晰。
她抓起外套往外跑时,听见身后传来记忆卡盒“咔嗒”
轻响——方才整理到一半的卡片里,有张边角卷翘的信纸滑了出来,是张立新上周投递的:“1983年冬,我在车间给新婚妻子做了个台灯,用的是报废的应急灯壳。
她嫌丑,可后来总说,停电时那盏灯比月亮还亮。”
信纸边缘还沾着一点机油,她指尖蹭过,留下一道淡黑的印子。
废弃的广播器材厂铁门生了锈,林晚推的时候出刺耳的“吱呀”
声,金属摩擦的震动顺着掌心爬上来,像电流。
穿过满地碎玻璃的空地,脚下踩出细碎的“咔嚓”
声,寒气从鞋底渗入脚心。
远远就看见厂门口的蓝铁皮棚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举着焊枪。
焊花四溅,金红色的熔点在空中划出短暂弧线,像夏夜飞舞的萤火,落在铁皮上出“噼啪”
爆响。
三盏锈迹斑斑的信号灯、五支弯曲的霓虹灯管、还有十几盏落灰的应急灯正被焊成塔状,灯柱上缠着的纸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墨迹未干的纸面泛着微光,像是吸饱了白昼最后的余温。
“老张头!”
林晚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空旷的厂房上,回荡出轻微的嗡鸣。
张立新摘下护目镜,脸上的焊灰被汗冲出两道白痕,像被雨水冲刷的旧墙。
他冲她挥了挥手,焊枪头还滴着熔铁,一滴坠地,“嗤”
地冒起一缕白烟。
“小林来啦!
你看这灯柱——”
他用戴手套的手敲了敲最底层的应急灯,金属共鸣嗡嗡作响,“这是我从仓库翻出的老货,当年汶川地震时厂里赶制的,能撑七十二小时不断电。”
上边这些霓虹灯管是夜市摊主捐的,说“反正现在不让挂招牌,不如让字亮在更要紧的地方”
。
风掀起一张纸条,林晚眼尖地认出那是李素芬的笔迹——她教过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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