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线断了结还在(2 / 2)
她正盯着《邮电技术手册》的书脊呆,有人拍她肩膀:“找1978年那版?”
陈国栋抱着一摞旧书,镜片后的眼睛亮着:“上次你说的老交换机,我查了资料。”
他翻开手册,手指停在某一页,“看这跳线接法——盲拨,文革时地下联络用的。
不用中心服务器,只要线路通,两部没登记的电话就能串起来。”
“那我们的‘记忆中继网’……”
周晓雯的声音颤,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胸口的蜡纸。
“需要人当中继站。”
陈国栋合上手册,“菜市场、医院、公交站……这些日常动线的节点,有人愿意接,声音就能传下去。”
当晚,周晓雯在作业本背面画草图。
铅笔尖戳破了纸:“菜市场连医院,医院连公交站……”
她咬着笔杆,突然想起马文斌总蹲在巷口看大爷下象棋——他们吵得面红耳赤,话音刚落,隔壁茶摊就有人接嘴。
那时她以为只是闲话传得快,现在才明白:那些人本身就是节点,是活的中继器。
深夜十一点,李素芬家地下室的锁被铁丝挑开。
周晓雯打着手电,光束扫过墙面,照出歪歪扭扭的粉笔字:“线断了,结还在。
找‘9’号桩。”
字迹边缘有水渍晕染,像是写完后有人用袖子匆匆抹过。
城西变电站废墟的野草齐腰高,虫鸣在夜色中织成网。
周晓雯打着手电筒数桩子,鞋底踩断枯枝,出清脆的“咔嚓”
声。
第九根水泥桩后,小铁盒上的锈迹一擦就掉——里面是卷磁带,和一张纸条:“录段话,插进公用电话听筒下。
机器会自动拨‘9’号桩。”
她盯着纸条,忽然想起陈国栋提过,七十年代有些军用线路能通过音频脉冲触远程连接——莫非这磁带里藏着一段“声音钥匙”
?
她翻出书包里的“记忆手帕”
——那是苏婉清奶奶的录音,说她女儿叫招娣,却从没招来弟弟。
磁带转得很慢,电流声里混着老人的叹息:“那时候的人啊,总想着给娃改命……”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次日清晨,晨光里的小学保安室。
老周接起响了三遍的公用电话,听筒里突然传来沙哑的女声:“我女儿叫招娣,但她从没招来弟弟……”
他手一抖,听筒砸在桌上,塑料外壳磕出闷响。
转身要关窗时,瞥见传达室的老式收音机不知何时自己开了,杂音里隐约飘出同样的话。
他伸手去按开关,又停住。
最后只是把音量拧到最小,让那声音像条细绳子,轻轻拴在耳膜上。
老周把收音机关到最低,那句“她从没招来弟弟”
却像根线,顺着电线爬过半个城市,钻进老槐树根下的传感器——林晚的手机,就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
城市的另一头,林晚蹲在老槐树下。
埋在土里的振动传感器突然狂抖,掌心传来持续的震颤,像无数根细绳子同时在地下窜动。
手机屏幕亮起一串乱码——不是摩斯密码,是某种更粗粝的震颤,像城市在用根系说话。
她拨开落叶,一个泛黄信封半埋在泥里。
没有署名,封口用蜡封着,蜡印是个倒置的‘9’——和变电站那根水泥桩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拆开的瞬间,一张a4纸飘落,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最近监测到异常声波传播,建议启用ai声纹识别系统过滤。”
风掀起信纸边角,露出背面模糊的阴影——像是无数个小点,正在地图上连成网。
林晚慢慢蹲下,把信纸贴在传感器上。
泥土震动着,仿佛整座城市正在低语:
‘线断了,结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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