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望气术(1 / 4)
暮春时候,漫山深翠,这里本无人烟,自然亦无行路,唯有树林莽莽,遮拦一片青山,真称得上是“青山欲染路犹遮”。
从树丛里走出来的汉子,好有三十出头,生的剑眉星目,好不爽利,面庞上修理的干干净净,一根胡茬也看不见。他穿的也是一袭紫袍,袖口上星砂点点,挥动起来荧光流动,好像在天上抓下许多星星来嵌在袖口。细看处,众多星砂将一颗火红色的星屑拱卫在中心,那一点星屑似乎还在闪动着光芒。
楼观别院的《关令九篇》共有九篇三卷,这三卷也正好是修为的三个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玉兔卷》、《金乌卷》与《守心卷》。别院中能修到这守心境界的弟子可谓极少,这一境界的弟子往往被楼观派正府中请为供奉,在派中地位不下于‘楼观七子’。
当年关令子尹喜曾偶得一块‘荧惑守心’的碎片,凡有能修到守心卷的弟子,便被赐予一点星屑镶在袖口,可助其凝神守心,不使心魔侵扰。
这紫衣汉自然就是山羊胡子口中的“丘老二”,他不只是修到守心境界的仅有三人之一,在楼观派里,他另有一个更遭忌恨的身份“承影剑”长春子的胞弟,丘心度。
长春子虽然是‘楼观七子’之首,可他从来眼高于顶,对大多同门都不屑一顾,在门中明里暗里不知树了多少仇家。长白山一役,他捡下一条性命,却落得个痴痴呆呆的下场,楼观派上下倒是有八成人额手称庆。这大半年里,若非有丘心度和相里子在旁守护,长春子怕不要被人在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
当接到楼观别院的掌院下达的指令时,丘心度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时甚至想对这道号令置之不理。指令中吩咐,要他远赴龙虎山下,节制此处所有别院弟子,操主持之大事,当与正府门人互为犄角,图谋天师道。
这一场围山,明眼人都看得出不会真有什么大事。张道陵在龙虎山布下的‘二十四治’可称宇内第一的护山大阵,真想攻破此阵,恐怕要倾尽道门精锐。纯阳宫的乾元老道名义上虽是道教教主,却没能力统合指挥这等势力,真要攻打时,愿出全力的怕也只有纯阳宫一家,况且这样费力的蠢事他也不会去做。
天师道毕竟曾是道门第一大宗,威名之赫赫,在朝在野都已深入人心。本朝太祖黄袍加身之时就曾说:“天下只三家人家,唯我涿州赵与曲阜孔、江西张而已。曲阜孔,文士气;江西张,道士气;唯朕是爆发人家,小家气尔。”这次乾元促成围山之举,就是要叫天下人看看,江西张已沦落至何等地步,更要将天师道千年积攒的威名,也一点点盘剥掉。
这样的形势下,却要他来此间图谋大事,不是掌院忽然坏了脑子,就是这里面存有猫腻。更让丘心度愤然的是,相里子也被调来了龙虎山。少了他两个人在终南山,昔日犹如猛虎的长春子,就变成了一只裸露在狼群之中的羔羊。纵使皓上人以祖师之名向他担保长春子的安全,他又如何能放心?
丘心度小长春子甚多,长春子于他可谓亦兄亦父。丘家不过是终南山下一家贫寒农户,长春子七八岁时,关中以北全遭了大旱,村中农户艰辛,甚至有人家卖儿鬻女。正巧有个楼观派的修士路过丘家,见长春子资质难求,想把他带回山去。丘家二老自己活命都难,当时听得儿子能有个好去处,又在左近,就把这孩儿送与了那道人,只当是忍痛卖了。后来又过了四年,长春子一身道士打扮回家看望了一回父母。他父母知道儿子当了道士,怕丘家从此无后,纵然日子艰难无比,也还是又要了个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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