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家墙院翻丝竹(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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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一殿的景阳钟敲响后,冗长的元旦祭祀就开始了,清晨的寒气很重,为钟声也增添了几分凝涩的感觉。

    许久后,一身隆服的冒襄从偏殿的侧门里走出来,他是天师道如今存于山上又行动自由的正朔第一传人,因此要为三清道祖和祖天师敬奉第一炷香。

    从大门鱼贯进来的人群排起长长的队列,在宗祠前等候。这些是张家的族人,等候在宗祠前,准备祭拜列祖列宗,张家的祠堂也在这堂皇的正一殿里,历代的天师排下来,比殿中供奉的神明加起来还多。张家宗族的人群里不乏跳脱灵动的年轻人,更多的却是迟暮的老人,佝偻的身体和苍老的面容无不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就像他们摇摇欲坠的家族。他们大多数甚至不是修行者,面对岁月的逼迫,只能束手待毙。

    只有这种时候,冒襄才感觉龙虎山张家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虽然大多数是老到了没有希望的人瑞。他们似乎隐藏在龙虎山中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在本家堂皇时或衰败时,都沉默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和祖宗对话的一刻,才露一露面。

    另一个人从他身后转出来,冒襄转过身向他行礼问好:“师叔新年安好!”

    来人是个长髯高冠的中年人,身着天鹅结带宽衫,镀金镶玉腰带,头顶尺半博古冠,着绯结带,一身衣着饰佩堪称华丽。面庞好似一整块宝玉抛了光,凿开七窍,眼窝上嵌黑瞳白玉,唇线下安两排编贝,斜眉如剑,长髯飘飘。

    这个似比神仙更像神仙的人,正是灵宝观的鹿鸣居士。他此时微眯笑眼,还了半礼,“贤侄新年安好!那天等了你一夜,来下完你师父留下的残局,你却把我这老头子晾在了一边儿。”

    冒襄不卑不亢答道:“小侄的棋艺师叔不是不知道,在您手里过不了几招,何必去自讨苦楚?师叔若想下棋,该找棋力相当的人来下。何况我师父什么都抛下了,又何必还在乎他留下的一局残棋?”

    鹿鸣居士抚髯说道:“有副残局摆在眼前,不把它下完心里总不是滋味。你师父想当世外之人,咱们可不一样,毕竟还在尘世里兜转。”

    冒襄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宗祠另一侧的人群,仍有些辈分低支系远的子侄辈跪在三清像前磕头,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没有人敢在正一殿里撒泼打诨。他冷冷笑道:“那也要看这棋局有没有下完的必要!”

    鹿鸣居士不置可否的笑笑。他忽斜眼看去,正见到人群中一个老人,身穿浆洗到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秀才袍子,那衣袍架在老人枯瘦的身子骨上,仿佛一只硕大丑陋的风筝。他指着那人问道:“你可认识那人?”

    冒襄摇头,于是鹿鸣居士又说道:“他当年也是正府里一位修士,还是老天师的入室弟子,圆明天师的师兄弟。当年和天山剑仙结怨时,他曾打头阵;收服蜀山霍乱人世的魍魉,他也出力最多;后来和佛门诸多纷争,他无不身先士卒,亦因此名震当世。可惜后来被九华山的僧人震散了丹田,几死还生后,却落得修为尽毁的下场。这三十几年里,只有每年初一祭祖时,我才能见到他一面。”

    正轮到那老人进香,宗祠漆黑的门廓吞噬了老人的伶仃背影。在远处看来,这一幕竟仿佛带着些古老传承的虔诚或许,他这样的人,就是这个传承千年的家族最好的血食。

    冒襄低叹道:“是要千秋万载,永享血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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