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者的故事(2 / 4)
着缝的,用的是最细的棉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第一百只风筝里,塞的是半块胭脂,沈先生说,是阿鸾姑娘常用的那种‘女儿红’。”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找来一根细针,轻轻挑开夹层的棉线——线很细,一挑就开,指尖伸进去时,触到块冰凉的物件,小小的,椭圆形的,带着点脂粉的细腻。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掏出来,是半块胭脂,红得像凝固的血,又像钱塘江涨潮时的晚霞,边缘用小刀刻着个极小的“鸾”字,笔画浅得几乎看不见,却刻得极认真。
“这是奶奶当年用的那种‘女儿红’胭脂!”苏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奶奶说,这种胭脂是泉亭驿的老字号,用栀子花粉和胭脂虫熬的,能留一辈子香,她当年就是用这种胭脂,涂在颊上,等爷爷从钱塘回来。”她把胭脂凑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栀子香混着脂粉的甜,与胭脂盒里的残香一模一样,像百年前的风,又吹回了裱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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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比刚才更急,雨点砸在窗棂上,“咚咚”响,像有人在用手指敲窗,又像日军飞机当年投下的炸弹,沉闷而急促。老者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身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刻痕,是他小时候用柴刀划的“囍”字,如今刻痕已长得与树身连在一起,只余下淡淡的印,像道愈合的疤。
“民国二十六年,日本人的飞机来的那天,天阴得像块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老者的声音沉了下去,像坠了铅,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痛,“沈先生正趴在裱糊铺的桌上,往第一百只风筝上写字,我爹路过时,看见他手一抖,朱砂笔掉在纸上,晕开一大片红,像滴在纸上的血。”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竹椅扶手,指节泛白,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下午:“我爹进去问他怎么了,他趴在桌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说‘三月三的潮汛要来了,我得赶在潮头前把风筝送出去,阿鸾还在花墙下等着,等不到风筝,她会怕的’。”
沈砚之的心猛地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发慌。他想起航海日志里,祖父在民国二十六年三月初二那天的记录,只有潦草的一行字,墨迹混着点暗红,像是泪,又像是血:“油布包好风筝,红绳系三道,潮至则发。阿鸾,等我。”字迹歪歪扭扭,墨点溅出老远,像滴未落的泪,凝固在纸页上。
“我爹说,沈先生那天把风筝交给他时,手抖得像筛糠,连油布的绳子都系不好,还是我爹帮着系的。”老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这是第一百只,也是最后一只,麻烦你一定送到,一定要让阿鸾收到’。我爹拍着胸脯说‘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风筝送到临安北,送到苏姑娘手里’。”
老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布包是深灰色的,布料粗糙,是当年邮差的制服布料,里面裹着个沉甸甸的物件。他一层层打开布包,露出枚铜制的邮戳,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余杭”二字,字体是隶书,边缘已磨得发亮,看不出原来的铜色,只余下淡淡的绿锈。
“这是我爹的老伙计,跟着他跑了一辈子邮路,盖过的信、寄过的包裹,能堆成座小山。”老者把邮戳递给沈砚之,指尖抚过“余杭”二字,“他说要把这枚戳盖在最后一只风筝上,说‘盖了戳,就像给念想上了锁,跑不了,丢不了,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顺着戳的印,找到阿鸾’。”
苏晚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老茶馆看到的留言簿,那张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北望临安,纸鸢未归”的纸条上,祖父的字迹旁边,有个模糊的邮戳印,字迹虽然淡,却能看清是“余杭”二字——原来那些年,祖父寄往临安北的每一只纸鸢,都盖着这枚邮戳,都带着这枚邮戳的温度,飞过烽火,飞过江河,飞向奶奶等在花墙下的身影。
“难怪奶奶说,每只风筝的绢面上,都能找到个淡淡的红印,像颗小印章。”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邮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说那是爷爷的‘记号’,说有这印,就知道是爷爷寄的,就知道他还在,还在想着她。”
三
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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