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钱塘旧宅的石阶(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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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的第三级正中央,有个浅浅的窝,圆形的,边缘被磨得光滑,像被人用脚踩了几十年踩出来的——想必是祖父当年出门前,总习惯在这里顿一下脚,整理衣角,或是回头望一眼屋里的人。苏晚伸手摸了摸那个窝,指腹忽然触到块冰凉的硬物,不是石板的温度,是金属的凉。她用银镊子拨开周围的青苔,露出枚银质的小锁,形状像只未展开翅膀的沙燕纸鸢,翅膀的纹路刻得极细,锁孔里缠着根暗红色的红绳,绳头沾着些细沙粒,颜色偏黄,与钱塘江岸的细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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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锁……”沈砚之接过小锁时,指腹蹭过锁身的刻痕,是朵完整的荷花,花瓣上刻着细密的水波纹路,像被泪水泡过的痕迹,“是我祖父给祖母的定情物。奶奶说,当年爷爷求亲时,就用这把锁锁了一只荷花纸鸢,说‘锁得住荷,就锁得住魂,锁得住我和你的一辈子’。”

锁是开着的,锁舌轻轻晃动,里面没有钥匙,只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灰,细得像面粉,灰里混着些极细的、发暗的骨渣。苏晚忽然想起旧货摊木匣里的那本日记,翻到中间某页时,祖父写过一句话:“今日修灶,从灶膛里扫出些钱塘的灶灰,装在阿鸾给的小银锁里,说‘这是钱塘的土,带着咱们家的魂呢,就算走得远,拿着它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石阶旁的断墙根下,长着一丛野薄荷,叶片翠绿,上面挂着的水珠滚落在地,洇湿了一片松软的土,露出块青石板的边角,颜色比周围的土深。沈砚之用手小心地刨开浮土,指缝里沾着些黑色的纤维,一捏就碎——是烧剩下的纸鸢竹骨,碳化的痕迹还很明显,能看出当年的火有多旺。

青石板下没有木箱,只有一个粗陶瓮,瓮口用块暗红色的红布封着,布已经发脆,边缘的线头簌簌掉落,红布上盖着块圆形的瓦片,瓦片上用墨刻着个“潮”字,笔画里嵌着点发亮的东西——是颗珍珠,被磨得只剩半颗,表面有些粗糙,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圆润,像一滴凝固了几十年的泪。

苏晚解开红布时,布丝粘在指尖,像沾了把扯不断的念想。陶瓮里装着些烧焦的纸,大多已经碎成了片,颜色发黑,只有少数几片还能看出完整的边角。沈砚之用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拼凑起来能看出是一封信的开头,字迹被烟火熏得发黑,却能勉强辨认出“阿鸾吾爱”四个字,笔锋颤抖,墨色深浅不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他又夹起一片稍大的纸,刚展开,纸片突然碎了,簌簌落在他手心里,像撒下的一把星子。苏晚凑过来,眯着眼睛辨认碎片上的字,认出了几个:“……临安北花墙下的荷该开了,我托泉亭驿的客商捎去的蝶鸢,你收到了吗?潮大,纸鸢怕是飞得慢,你别等急了……”

“是爷爷最后的信。”沈砚之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眼眶有些发热,“民国八年冬,泉亭驿失火,他在火场里写了这封信,没能寄出去,也没能逃出来。”他想起网吧老板给的那本邮册,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邮票,邮戳正是那年冬月廿三,盖着“泉亭驿”三个字,墨迹被火烤得发焦,边缘都卷了起来,像在哭诉那场大火。

苏晚忽然指着陶瓮底部,那里粘着一片极小的碎布,是用诗帕改的,上面绣着的半朵荷,针脚与石阶上的相思帕完全相同,连荷花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奶奶说,她总在帕子和布片上绣荷花,说‘荷花开到第三瓣时,爷爷就该回来了’。”她用镊子夹起那片碎布,数着上面残存的花瓣,正好三瓣,第四瓣只绣了一半,线端还留着个小小的死结,像一句没说完的话,永远停在了那里。

钱塘江的潮水不知何时涨了上来,漫过了石阶的第一级,冰凉的海水拍打着断墙,发出“哗哗”的响,像谁在低声诵读着什么,重复着,执拗着。沈砚之站在潮水边,忽然听懂了潮声里藏着的话——是三个字,“我等你”,一遍又一遍,像刻在石碑上的誓言,从未改变。他想起第三卷“潮汐隐线索”里的记载:“潮声是魂魄的回音,说的都是没来得及说完的牵挂,只要有人听,就会一直说下去。”

苏晚把拼合完整的相思帕轻轻放进陶瓮,刚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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