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残碑拓片的缺口(3 / 3)
摩挲,印面上的“归”字缺了右半角,正好与瓷片上的笔画吻合,像两半分开的月亮,等着重逢。
“奶奶说,这是爷爷临走前交给她的,”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轻轻抚过石印的表面,“他说,等‘潮生归’三个字凑齐了,就是他回家的时候,就是纸鸢飞回巢的时候。”她将石印与瓷片拼在一起,完整的“归”字终于显现出来,笔锋与“潮生”二字如出一辙,横平竖直里藏着温柔,撇捺之间带着坚定,像是祖父和苏爷爷的笔迹合在了一起。
沈砚之从柜台下取来宣纸和徽墨,宣纸是上好的生宣,铺开时带着淡淡的纸香;墨是陈年的老墨,磨出来的墨汁乌黑发亮,带着股松烟的清苦。苏晚蘸了墨,将石印轻轻按在宣纸上,力道均匀,生怕印得模糊。
“啪”的一声轻响,石印抬起的瞬间,宣纸上显出个完整的“归”字,笔力沉稳,墨色浓淡相宜,带着种跨越时空的笃定,仿佛这字不是刻在石上,而是刻在时光里,刻在祖辈的牵挂里。苏晚将拓片与印鉴并排放着,“潮生归”三个字终于完完整整地聚在一起,像三粒串起来的珠子,像三颗连在一起的心,再也不会分开。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颜色从金黄变成了橘红,照在八仙桌上的拓片和石印上,将字迹映得发红,像祖父当年刻碑时,不小心滴落在石碑上的血,又像祖母临终前落下的泪,滚烫而真挚。沈砚之握着那把窄刃刻刀,指尖传来刀柄的温度,忽然明白祖父和苏爷爷的用意——有些牵挂不能说尽,说尽了就淡了;有些等待需要藏起来,藏起来才够深刻。像这缺口里的“归”字,要经过百年的寻觅,要跨过钱塘的水,要走过余杭的巷,要在后人的手中一点一点拼凑,才能在重逢的那一刻,显得格外珍贵,格外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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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的忘忧草不知何时抽出了新叶,比之前又高了些,叶片嫩绿得发亮,叶尖沾着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风一吹,露珠滚下来,落在“归”字的笔画上,像谁落下的泪,又像终于释然的微笑,带着点咸,却更多的是暖。苏晚找来了个樟木盒子,垫上柔软的绒布,将拼好的“潮生归”拓片小心地收好,夹进祖父的航海日志里,又把石印、瓷片和刻刀一一放进去,盖好盖子——仿佛这样,就能把祖辈的等待与期盼,把这百年的牵挂,都妥帖地藏进时光里,藏进这方小小的木盒里,再也不会丢失。
檐下的沙燕纸鸢又开始摇晃,被夕阳的风吹得轻轻打转,竹骨碰撞的脆响里,仿佛藏着句跨越百年的应答,温柔而清晰:“我回来了。”沈砚之望着拓片上那道曾经的缺口,此刻被瓷片补上,再也看不出痕迹,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藏起来的字,那些被刻意留下的遗憾,那些绕了百年的弯路,其实都是为了让重逢的那一刻,更圆满些,让“归”字的含义,更深刻些。
巷口的麦芽糖铃声又响起来了,“叮铃铃”的,这次离得很近,像是在提醒他们,时光还在继续,还有更多的碎片等着被拾起,还有更多的牵挂等着被圆满。苏晚将樟木盒抱在怀里,沈砚之握着那把刻刀,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眼里有泪,却笑得很暖,像窗外的夕阳,像拼完整的“归”字,像终于找到归途的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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