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七年劫(1 / 3)
姬昌一屁股跌坐在端明殿那张硬邦邦的王座上,雕花的扶手硌得他手心生疼。殿外的阳光斜刺里穿进来,仿佛一把把金剑,狠狠扎在地面光滑的青石上,晃得人眼花心慌。他死死盯着殿门方向,像是穿透了那厚重的朱漆,看见了昨夜星盘上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阴霾。
“宜生啊,”他嗓子有点哑,是那种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干涩,“我这一走,家里头这摊子事,可就全压你肩膀上了。”
下首的上大夫散宜生,一贯沉稳淡定的老脸上,此刻皱纹挤得更深了,像刀刻出来的一样。他用力一揖到底,腰弯得近乎折断,声音闷闷地从袍服里透出来:“主公放心!老臣这把骨头,压碎了也替主公看好西岐的门户!”声音里透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姬昌疲惫地摆摆手,目光扫过殿中肃立的武将班列。南宫适、辛甲几个,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硬骨头,铠甲在静默中偶尔发出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外头……刀兵凶险,都托付给你们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守疆安民,寸土不让!”
“喏!”武将们齐刷刷单膝砸地,甲胄轰然作响,震得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几缕。
“宣…邑考。”姬昌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世子伯邑考匆匆入殿,年轻的脸上带着担忧,他快步走近,目光牢牢锁在父亲异常苍白的脸上。“父王?”
姬昌没立刻看他,反而拿起案几上一个盛着清水的琉璃盏。那盏壁薄如蝉翼,映着日光流转不定。他食指指尖在冰凉的盏沿上无意识地划着圈,指甲刮擦着琉璃,发出细微刺耳的声响。殿内死寂一片,只有这“滋——滋——”的声音,刮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昨夜,天使降诏……”姬昌终于开口,“爹起了一课。”
话音落下瞬间,他食指猛地一扣!“啪嚓!”一声脆响裂帛般炸开!
那精美的琉璃盏竟在他指尖下应声崩裂!碎片四溅,清亮的水泼了一案几,滴滴答答顺着桌沿往下淌,在阳光下闪着绝望的光。
伯邑考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猛地瞪圆。
姬昌看着指尖被碎片划破渗出的细小血珠,声音像被冰水浸透了:“凶!大凶之兆!此去朝歌,七载血光灾厄!”他抬起眼,那眼神锐利如刀,直刺伯邑考,“爹这身板,死大概是死不了,可这七年的大狱,怕是蹲定了!”
他看着儿子瞬间煞白的脸,语气陡然加重,每个字都砸在地上:“你在西岐,给我记住了!夹起尾巴做人!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个字不许改!跟你弟弟发儿,还有满朝文武,把关系处好了,安安稳稳的!”他用淌血的指头重重敲了敲案几,留下几点刺目的红印,“别拿国家大事当你自个儿耍脾气的玩意儿!拿不准主意,多问问老成持重的人!”
伯邑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父王!既有七年牢狱之灾,儿子替您去!儿子年轻力壮,扛得住!”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里头打转,声音带了哭腔撕心裂肺,“您是西岐的根!爹!这刀山火海,儿子替您趟!”腰间的玉佩随着他激烈的动作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哀鸣。
姬昌看着跪在面前、肩膀不停耸动的儿子,心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慢慢站起身,绕过满地狼藉的琉璃碎片和水渍,走到伯邑考身前。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他布满粗茧和血渍的手掌,轻轻落在儿子剧烈起伏的肩头,那力道沉稳如山。“痴儿……”姬昌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疲惫和洞彻,“是灾,躲得掉吗?”他按住儿子欲抬起的头,“天数如此,挣不脱的。你跟你弟弟,带着大家守住西岐这份家业,让爹在那边少操点心,就是最大的孝!明白吗?”
伯邑考浑身剧震,终究只是发出几声破碎的哽咽,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姬昌不再说话,深深吸了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西岐秋日旷野的寒凉。他转身,一步步走向后宫的方向,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绝与沉重。脚下,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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