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集:从根上立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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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秦建国于十二月中旬,赴大连参加一个中日民间工艺的小型交流会,称“仅作友好晤谈,无涉商业条款,盼能当面请教艺术”。

沈念秋有些警惕:“会不会是‘鸿门宴’?当面施压?”

秦建国捏着信纸,想了想:“去看看也无妨。在大连,我们的地盘。而且,他这次姿态放得很低。”

“我陪你去。”沈念秋不放心。

“不用,让周老师跟我跑一趟吧,他在文化口,有些话好说。”

交流会设在大连一家临海的招待所。日方来了三个人,山本,一位翻译,还有一位年纪稍长、气质沉静的男子,介绍是“京都传统工艺保存会的顾问,浅野先生”。中方除了秦建国和周明远,还有大连本地两位工艺师。

会场布置得朴素,长条桌,清茶。山本果然绝口不提展览合同,只热情介绍浅野先生。这位浅野先生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在倾听,偶尔通过翻译问一两个很具体的技术问题,比如北方木材干燥的特殊处理,某种刀法的发力技巧。听到秦建国关于“木嵌”新得的体会时,他眼中掠过一丝光亮,通过翻译说:“秦先生,您提到的‘以意抚平’,与我国茶道中‘佗寂’追求残缺自然之美,有异曲同工之妙。艺术走到高处,果然是相通的。”

气氛渐渐融洽。中午简单的工作餐后,浅野先生提出想看看秦建国随身带的几件小作品照片。秦建国递过去,浅野看得极其仔细,尤其对那件《根》的图片凝视良久。

最后,浅野先生通过翻译,缓慢而清晰地说:“秦先生,我年轻时,跟随老师学习时,老师总说,好的手艺,能看见‘气’。在您的作品里,我看见了这种‘气’,不是模仿古人的气,也不是迎合外人的气,是……从您生长的土地里,很稳地生长出来的气。山本君的邀请,或许过于注重市场的外形了。真正的艺术,无法被那样的条款束缚。”

他转向山本,用日语说了几句。山本听完,表情有些复杂,但最终点了点头。

浅野先生对秦建国微微欠身:“秦先生,我个人,期待您的作品能在日本展出,让更多人感受到这种‘气’。至于如何展出,以何种形式,应以不损伤这种‘气’为前提。具体的,请容许我们再斟酌,寻找更恰当的方式。”

回程的火车上,周明远感慨:“这位浅野先生,是个真懂行的。看来日本那边,也不全是商人。”

秦建国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覆盖着薄雪的辽南丘陵,嗯了一声:“是个明白人。也好,这样反而有可能做成点真正有意义的事,不急。”

转眼到了八一年底。年终盘账,数字再次让秦建国深吸一口气。工作室年度净利逼近四万元,宾馆订单完成大半,收款顺利;量产系列稳定出货,与孙厂长的分成如期而至;老房料生意虽然刚起步,也有了第一笔可观的分红。更重要的是,“北木”这个名字,在春城乃至省内的特定圈子里,已经悄悄立住了脚跟,成了品质和格调的代名词。

除夕夜,秦建国和沈念秋把双方老人、徒弟们都请到宽敞了不少的工作室(兼新家)过年。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火锅热气蒸腾,肉香四溢。小赵带着师弟师妹们忙前忙后,李强和王娟配合默契地准备碗筷。

窗外鞭炮声渐密,绚烂的烟花不时照亮夜空。秦建国举杯,看着满屋子的笑脸,徒弟们眼中对未来的期待,父母欣慰舒展的眉头,沈念秋在灯光下温柔而坚定的目光,还有角落里工作台上那本摊开的、承载着岁月与智慧的手稿。

“这一年,大家辛苦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咱们从一个人,一把刀,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咱们手里出的活,心里守的线。明年,路可能更宽,也可能有沟坎。但记住,咱们是手艺人,根扎在手艺里,扎在咱们自己的文化里。根立稳了,树才能往高处长,枝叶才能往阔里伸。这杯酒,敬根,敬咱们自己,也敬这新时代!”

“敬根!敬新时代!”众人的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淹没在更大的鞭炮声浪中。

夜深人散,秦建国独自站在窗前。雪又下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覆盖万物。他仿佛能看到,积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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