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伦敦塔桥底下没有钟楼(2 / 3)
桥墩下翻涌,裹着铁锈味的河水漫过断裂电缆的铜芯时,迸发的蓝紫色电弧在水下炸开,像极了康罗伊办公室里那盏老式电弧灯被短路时的模样。
康罗伊先生!亨利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金属楼梯的震颤。
他冲进办公室时,防水靴在地面甩下一串水痕,塔桥东侧的电缆井刚才检测到异常脉冲——和昨夜钟楼的振动频率完全吻合!
康罗伊的钢笔尖在羊皮纸上顿住,墨水滴在铜网铺设方案七字上,晕开团暗红。
他盯着窗外逐渐亮堂的天色,塔桥的钢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施工队已经扛着成卷的铜网往桥面上搬了。按原计划,他将文件推给詹尼,让工头把铜网间距缩小到三英寸——斯塔瑞克要的是干扰波,我们就给他个会反弹的靶子。
詹尼接过文件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这个总在深夜用钢笔计算差分机参数的男人,此刻指节泛着青白,是熬了整宿的迹象。需要我去现场盯着吗?她轻声问,发间的珍珠发夹随着动作轻晃,那是康罗伊去年从印度带回来的礼物。
不用。康罗伊抽出怀表,指针指向七点十五,你去白金汉宫——维多利亚的晨间茶会该开始了。
把《泰晤士报》新印的社论带上,标题我圈出来了。他翻开报纸,头版用醒目的黑体写着:《声学自由:工业时代的新宪章?
》。
詹尼的睫毛颤了颤。
她当然知道,所谓是康罗伊花了三晚让埃默里买通印刷所的成果。
但当她抬眼时,只看见男人低头整理袖扣的侧影,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像在咽下某种未说出口的情绪。
塔桥施工现场的喧闹声在十点准时传来。
康罗伊站在办公室窗前,看见工人们正将最后一卷铜网固定在桥栏内侧,阳光穿过铜丝在桥面投下菱形光斑。
亨利举着差分机探测器来回走动,探测器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时,他对着施工队挥了挥手,帽檐下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康罗伊先生!楼下突然传来埃默里的嚷嚷,夹杂着威士忌和雪茄的气味。
金发的贵族次子撞开办公室门,领结歪在锁骨处,斯塔瑞克那老东西刚在金融城演讲,说净化之声明晚正式执行——但你猜怎么着?他掏出怀表晃了晃,表壳内侧贴着张便签,我在共济会地下室听到的,他的人今早去了威斯敏斯特教堂,搬了七口青铜钟!
康罗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亨利拓印的拉丁铭文Veritas odium parit——真理招致仇恨。
而斯塔瑞克的七口钟,恰好对应钟楼每夜的七次敲击。通知所有留言柱管理员,他抓起外套走向门口,今晚零时前,把东区工人的合唱录音刻进每根柱子的留声筒。
《国际歌》变调版?埃默里挑了挑眉,你确定那些老贵族受得了?
他们会受不了,但维多利亚会。康罗伊在门口停住脚步,去告诉詹尼,让她把茶会的话题引到技术创新自由上——要让整个白金汉宫的人都听见。
零时的钟声比预想中更早响起。
康罗伊站在塔桥中央,看着泰晤士河面上浮起细密的波纹。
钟楼的振动波穿过河水,撞上桥面的铜网时,像石子投入池塘般荡开层层涟漪。
三秒后,最近的留言柱突然发出嗡鸣,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三百根铸铁柱子同时震颤,从东到西,连成一片滚动的声浪。
那不是普通的钟声。
混着电流杂音的旋律里,清晰可辨工人沙哑的合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变调的音符撞碎了夜雾,惊飞了桥边栖息的鸥鸟。
康罗伊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零时七分——和钟楼的第七次敲击完全重叠。
成功了。亨利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共振波被反向导入留言柱,现在整个伦敦的差分机通信都畅通了!
但康罗伊的目光落在河对岸。
白金汉宫的阳台上,一道裹着黑丝绒披风的身影正凭栏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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