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回音不会走远(2 / 3)
持康罗伊,就是和山过不去。
深夜,他在日记里写:真相不够动人时,就得给它配上好听的背景音乐。钢笔尖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康罗伊那家伙...大概早就明白这道理了。
牛津大学的晨钟敲过七下时,艾莉诺·格雷把《贝奥武甫》手稿塞进帆布袋。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想起昨日在图书馆翻到的航海日志——有船员提到顺航咒,曲调竟和康罗伊在哈罗公学吹过的那支相似。或许该去矿区看看。她对镜整理领结,矿工们的号子,说不定也能成为新的...背景音乐。晨雾未散时,艾莉诺·格雷的马车已碾过约克郡矿区的碎石路。
她裹着粗呢斗篷,膝头压着便携风琴,琴箱边缘还沾着牛津图书馆的墨渍——那是昨夜她和学生们连夜改编曲谱时蹭上的。
车厢里飘着煤尘与松节油混合的气味,十六岁的见习生露西把留声筒抱在怀里,黄铜外壳被她掌心的汗浸得发亮:格雷小姐,要是机器卡带了怎么办?
那就用嗓子唱。艾莉诺将《铁轨上的弥赛亚》曲谱翻到最后一页,原曲中蒸汽铁蹄碾碎黑暗的段落已被她用红笔圈出,替换成母亲在炉边数着木柴,每根都刻着归人姓名。
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矸石山,想起康罗伊在航海日志里写的话:机器不会哭泣,但操作机器的人会。风卷着煤灰扑在车窗上,她突然伸手按住露西的手背,记住,我们不是来表演,是来听他们说话。
矿工食堂的铁皮屋顶在阳光下泛着白。
当艾莉诺的手指按下风琴第一个和弦时,正在啃黑面包的工人们先是愣住,接着有人把破瓷杯重重一磕:唱啥呢这是?但第二个音符扬起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门框挤进来——她是矿场的洗衣工,此刻眼眶发红:我男人...他上工前总哼这调子。
曲终时,食堂里的木椅几乎全被搬空,二十几个矿工或蹲或站围在台前。
老矿工汤姆·霍奇金森是最后站起来的,他工装裤膝盖处补着三块补丁,手伸进怀里时,金属摩擦布料的沙沙声让所有人屏息。这是我祖父的。他摊开掌心,锈蚀的齿轮在煤尘里泛着暗黄,他说当年挖穿岩层时,听见地底下在哭,像婴儿,又像老狗。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齿轮缺口,后来他把这玩意儿塞进矿灯,哭声就变成了...变成了风箱喘气的动静。
艾莉诺接过齿轮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废弃水泵就立在食堂角落,铁壳上的红漆早褪成了褐,轮轴卡着半块煤渣。
她蹲下身,将齿轮对准泵体侧面的凹槽——那是她昨夜用放大镜在旧图纸上发现的,标注着备用谐振腔。
当齿轮严丝合缝嵌进去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煤油灯突然摇晃起来。
嗡——
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轻推了一下。
水泵开始震颤,锈渣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铜质内层。
露西的留声筒突然自动转动,记录下逐渐清晰的嗡鸣,那声音起初像风过烟囱,接着混入了细碎的呜咽,最后竟有了韵律,像极了母亲哼的催睡调。
有人喊。
水泵顶端的喷口渗出第一滴液体,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最终形成一道细流。
荧光蓝的水线在半空划出弧线,落进汤姆递来的搪瓷缸,水面映出他颤抖的脸:我爹说过...说机器也有魂儿,只是我们总拿锤子砸,不让它们说话。
艾莉诺望着发光的水流,喉头发紧。
她想起康罗伊在电报里写的声音即传承,此刻终于懂了——不是人类在赋予机器意义,是机器在等人类学会倾听。
同一时刻,红海的阳光正把康罗伊的帽檐晒得发烫。
他站在亚丁港的码头上,面前是支裹着靛蓝头巾的吟游诗人队伍,手鼓与长颈鲁特琴倚在椰树旁,领队的老诗人纳赛尔正用阿拉伯语问:您说的《十英里之歌》,是纺织女工的号子?
是利物浦码头工人编的。康罗伊摘下帽子,露出额角被海风吹乱的金发,他们用这首歌计算货轮靠岸的时间——十英里外是白帆,五英里外是汽笛,一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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