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影随潮涌(1 / 3)
云层在月亮前堆叠成铅灰色的幕布,海面瞬间沉入墨色。
乔治的指节在船舷上叩出急促的节奏——玛伊的匕首尖刚刚挑断了最后一根固定船灯的麻绳,那点豆大的光便被黑暗吞了个干净。
是圣殿骑士的海上特勤组。玛伊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钢丝,她伏在船尾,能看见快艇甲板上晃动的银面具在云层裂隙里忽明忽暗,他们的探照灯用的是新改良的乙炔灯,射程比我们的远三倍。
乔治摸向靴筒里的地图,羊皮纸边缘被海水浸得发皱。
他想起今早达达拜指着地图上的浅滩区说退潮时水深不足两米,又想起码头上铁锚扛着的红缨枪头——那些连火药都填不满的旧兵器,和此刻追击他们的蒸汽快艇,像两柄扎进时代的刀。
转左十五度!他扯开喉咙喊,咸涩的风灌进嘴里,跟着辛格的头巾动!
阿米特·辛格在船尾解下缠头的红布,用廓尔喀弯刀挑着举过头顶。
红色在黑暗里成了移动的坐标,三艘舢板像被线牵着的纸鸢,贴着礁石群的阴影往浅滩区漂。
乔治能听见浪花擦过船底的细响,偶尔有尖锐的刮擦声——那是礁石在木头上犁出的伤痕。
快艇的汽笛声突然拔高,探照灯的白光像把锋利的刀劈开夜幕。
玛伊的匕首地撞上金属,一颗子弹擦着乔治的帽檐飞过,在船帮上凿出个焦黑的洞。他们换了米涅弹!她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黑暗中传来短促的闷哼。
辛格!乔治吼了一嗓子。
锡克老兵立刻从怀里摸出个牛皮袋,用力砸向船尾。的一声,灰白色的烟雾像活物般窜起来,裹着刺鼻的硫磺味。
与此同时,他又抛出去几个用芦苇扎的浮标,每个浮标顶端都绑着半截燃烧的船灯——在探照灯的映照下,那簇簇微光像极了三艘继续往深海逃去的舢板。
快艇的引擎声果然转向了。
乔治看着那团白光偏离他们三十度,撞进暗礁区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混着几声惊呼。触礁了。玛伊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松懈,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刚才子弹擦过她耳尖时崩裂的碎木片划的。
大屿山的沙滩在脚下变得坚实。
乔治踩上礁石时,靴底的羊皮纸硌得脚踝生疼。
废弃的天后庙像头蛰伏的巨兽,断墙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荒草没过膝盖,带着腐烂海草的腥气。
这里不对。达达拜的手指抚过庙门的残碑,他的眼镜片在月光下闪了闪,梵文里的阿耆尼是火之神,但旁边的古粤语刻着潮起时见龙目——这根本不是佛寺,是供奉某种操控潮汐的灵体。他从怀里摸出铜制放大镜,凑近碑身的刻痕,看这些凿痕,南明永历年间的工匠习惯在收尾时打三个点,这里......
乔治的靴跟踢到块凸起的石头。
他弯腰扒开荒草,露出半尊埋在土里的石像——龙首人身,眼眶位置是空的,两个凹槽的形状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和黄金黎明的藏宝图一样。他低声说,手指划过冰凉的石面,有人提前挖走了黑曜石。
玛伊的匕首突然抵住他后颈。有人来了。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后,三个人,赤脚,腰间有鱼叉——是本地渔民。
乔治反手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他转向达达拜,用印地语喊我们是来找祖先的信物,再夹杂两句粤语龙目保平安
老学者愣了愣,随即提高声音,混合着梵语词根的印地语和带着乡音的粤语在夜空中荡开。
荒草簌簌作响,三个黑影从庙后转出来,为首的老人举着渔灯,光斑落在乔治领结上——那是詹尼今早特意系的双温莎结,此刻歪得不成样子。
你们不是来抢龙目的?老人的粤语带着咸湿的海味,上个月有帮戴银面具的洋人,用枪指着我们挖了三夜。
乔治摸出枚银币,放在老人手里。我们是来护着龙目的。他说,下次银面具再来,就说龙目被送到澳门的妈祖庙了。
回程的舢板上,玛伊在船舷系上涂了致幻花粉的藤蔓,辛格把艘破渔船的船舱塞满旧日志,每本都写着龙睛石已运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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