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冰棱加冕(3 / 3)
菲的羽绒服和雪地靴,站在旋转木马的流光里,吃着金子裹着的冰淇淋!而她顾晓妍,只能被困在这散发着粉笔灰和旧木头腐朽气息的牢笼,穿着用胶带缠裹的破鞋,为一道冰冷的数学题抓耳挠腮,还要忍受“职高”这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割锯!
一股腥甜的怨恨猛地冲上喉咙。她低下头,手里的自动铅笔仿佛要被她捏碎成齑粉。劣质塑料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草稿纸上,无意识的圆圈一个套着一个,越画越深,力透纸背,仿佛要将那洁白的纸张生生钻出一个黑洞来。去吧,去吧!她在心底无声地嘶喊,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液。“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李明宇,苏晴!你们等着!等着摔进烂泥里!”这恶毒的诅咒在她心腔里疯狂回荡。
林婉婉的手指又在诺基亚小小的键盘上按动,屏幕刷新,下一张照片跳了出来——李明宇和苏晴坐在尖叫翻滚的过山车前排,高速俯冲的瞬间,两人头发狂舞,嘴巴大大咧开,笑容被疾风扯得变形却洋溢着肆无忌惮的快乐。这画面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捅进顾晓妍的脑子,烫得她眼前发黑。每一个像素点都在尖叫着炫耀那份她永远无法企及的、轻松得来的欢愉!凭什么他们能如此轻易地拥有整个世界的光彩?凭什么?!
心底那根名为嫉妒的藤蔓,汲取着失落、愤恨、绝望的毒汁,以前所未有的疯狂之势滋长、蔓延、缠绕。它勒紧了她曾经柔软的心房,绞碎了那些微弱的、关于自强奋斗的火苗。李明宇父亲在三轮后座冻僵的脚踝?苏晴母亲保养得当手指上闪亮的钻戒?这些对比带来的刺痛,此刻都化作了滋养这藤蔓的养料。她不再去想如何弄懂那道该死的辅助线,如何攒钱买一双哪怕不是名牌但完整不漏风的鞋。她满脑子只剩下那张在旋转木马前意气风发的脸,那件闪耀着崭新光泽的羽绒服,那双踩在干净冰碴上的雪地靴。
幻想如同邪恶的颜料在她意识里肆意泼洒:旋转木马突然失控,将那张挂着得意笑容的脸狠狠掼向冰冷的铁柱;过山车在呼啸的顶点骤然脱轨,崭新的藏蓝色羽绒服被尖锐的钢筋撕裂,里面的白鹅绒像濒死的天鹅零落飘散;李明宇踩着那双锃亮雪地靴在结冰的豪华游轮甲板上奔跑,突如其来的倾斜让他重重滑倒,昂贵的靴子滑稽地飞脱出去,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滚下甲板,跌入冰冷刺骨的黑色海水里……而苏晴,那个光芒四射的苏晴,则跪在倾覆的金箔冰淇淋杯旁,昂贵的驼色大衣浸满污垢,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绝望的泪水冲刷成浑浊的沟壑。她看着苏晴颤抖的手徒劳地去抓那些融化流淌的金箔,看着那张曾光彩夺目的脸在冰冷的海风里扭曲、崩溃。一种荒诞的快意电流般窜过顾晓妍的脊髓。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这八个字在她滚烫的脑海里反复捶打,像一柄恶意的铁锤,每一次落下都让她扭曲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扭曲的、冰凉的回响。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李明宇骨头断裂的脆响,那声音比刘老师掰断粉笔的声响更悦耳,比崭新的雪地靴碾碎水晶般冰面的脆音更令人心醉。
下课铃声如同冰冷的潮水骤然漫过教室,惊起了窗外枯枝上瑟缩的麻雀。顾晓妍猛地将那张画满诅咒圆圈和几乎被抠穿的草稿纸狠狠揉成一团。纸团冰冷而坚硬,像一个用恨意和绝望凝结成的铅球。她把它用力塞进书包最底层的夹缝里。纸团里,半截绷断的黑色铅笔芯,尖锐如淬毒的箭镞,深深扎进粗糙的纸页纤维中,等待着某个时刻,刺破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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