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寒刃碎枷仆称雄(9 / 16)
时候!找些东西,把这……这里清理一下。” 他指了指董承的尸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杂物,“动作要快,要干净。”
吩咐完毕,孙四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压下去,然后迈步出了书房,亲自朝着内宅董承夫人的院落走去。他知道,最难的一关,或许才刚刚开始。
与书房那边的血腥死寂不同,夫人的院落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一种不正常的祥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盆兰草在窗台下舒展着碧绿的叶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两名贴身侍女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妆台,脸上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和惶恐,显然府中接连的变故和清晨的异常动静,早已传到了这里。
孙四在院门外停下,对守在那里的张奎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一名侍女进去通报。他独自站在院中,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种置身于暴风眼中心的诡异平静。
不一会儿,侍女引孙四进入客厅。董承夫人刘氏正坐在主位上,她显然也是一夜未眠,脸色苍白,眼睑浮肿,但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只是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上的一块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努力维持着主母的端庄,但那微微颤抖的唇角和眼底深藏的惊惶,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孙先生,” 刘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依旧保持着平静,“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其实早已从下人们惊慌的窃窃私语和清晨那不同寻常的短暂喧哗中猜到了几分,但她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
孙四站在堂下,微微躬身,避开了刘氏直视的目光。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用一种尽可能平缓、却难掩沉重的语调开口:“夫人……请节哀。老爷……老爷他……已于片刻前……死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残酷的消息被直接证实,刘氏的身体还是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攥着帕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无声地从她眼眶中滚落,迅速浸湿了手中的帕子和素色的衣襟。
她没有失声痛哭,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是那样僵直地坐着,任由泪水决堤般奔涌。这无声的悲痛,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碎。旁边的侍女早已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
孙四低着头,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事发突然……但请夫人明鉴,我等……实是被逼无奈。老爷他……昨夜之后,心神已失,若再……只怕阖府上下,无人能幸免。我等此举,非为弑主,实为自救,也为……给府中其他人,留一条活路。”
他抬起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刘氏,言辞恳切:“夫人您多次为我等下人仗义执言,恩情我等铭记于心。今日之事,皆系老爷一人之过,与夫人绝无干系。我等已派人严守院落,绝不让外人惊扰夫人。府中一切,暂由我等维持,等待简宇大将军或丞相夫人发落。我等……断不会伤及夫人分毫。”
刘氏依旧没有说话,她缓缓闭上双眼,更多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聪慧,如何不明白孙四话中的意思?如何不知道丈夫董承在密诏丢失后,在滥杀家丁后,已然陷入疯狂,将整个董府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些下人的反抗,是绝望下的挣扎,是求生的本能。
从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甚至……某种程度上,是他们阻止了可能波及更广的疯狂。
但是……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
那个与她结发多年、曾经也有过举案齐眉时光的男人;那个是孩子们父亲的男人;那个即便后来变得专横、多疑,却依旧是她在乱世中依靠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不是死于战场,不是死于政敌之手,而是死于一场如此不堪的、来自内部的反噬。这种死法,如此突兀,如此狼狈,如此……让她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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