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暗影入洞窥 冰火两煎熬(1 / 1)
山洞外,夜色如墨,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方才的争执与那句轻不可闻的“夫君”,如同投入静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却沉重地压在两个男人心头。
路无涯背靠着冰冷的山壁,血瞳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那句“夫君”反复在他耳边回响,不再是平日里带着戏谑或挑衅的称呼,而是裹挟着疼痛、疲惫与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这认知让他胸腔里那股因沈清辞而起的暴戾怒火奇异地沉淀下去,却化作另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灼人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无声燃烧。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血瞳不由自主地飘向洞口。里面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心慌。只有篝火偶尔的噼啪声,听不见她压抑的痛哼,也听不见敷药的窣窣声响。以她的伤势和自己上药的艰难……会不会晕过去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几乎是无法控制地,身形如同暗夜中的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再次靠近洞口,血瞳锐利如鹰,向内窥探。
篝火的光将洞内景象勾勒出一角——那个纤细的身影歪倒在石壁旁,月白色的外衫半褪,凌乱地堆在臂弯,露出缠满绷带却依旧被新鲜血迹浸染的后背和单薄苍白的肩颈。她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长发遮掩了小半面容,只能看到紧蹙的眉心和不复血色的唇。一只手垂落在地,指尖不远处,滚落着药瓶。
她果然晕过去了。而且,药似乎都没能好好用上。
路无涯的血瞳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他几乎要立刻冲进去,但脚步却在踏入光明的前一刻硬生生顿住。
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影。
沈清辞并未远离。他站在山洞另一侧的阴影里,距离洞口比路无涯更近一些,显然也是放心不下去而复返。此刻,他整个人如同冰雕般僵立,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洞内昏睡的人,那里面翻涌着足以将人溺毙的痛苦、悔恨、自责,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冲进去的冲动。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想进去,想抱起她,想为她处理伤口,想像昨夜那样守着她……可他有什么资格?路无涯的斥责言犹在耳,而她昏迷前那句冰冷的“滚出去”更是将他彻底钉在了原地。
他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隔着这段不远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她在伤痛中独自挣扎直至力竭昏厥,看着那刺目的鲜血,看着她毫无防备的脆弱模样,承受着比凌迟更甚的煎熬。
路无涯看着沈清辞这副模样,血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但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复杂。他们都想靠近,却又都被无形的东西阻隔在外。
一个,是因为她昏迷前下意识的、那声触动心弦的“夫君”,以及彼此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混杂着利用、庇护与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魔后”名义。
另一个,则是因为沉重的过往、深深的亏欠,以及她那拒人千里的冰冷与伤痛。
路无涯最终没有进去。他退回到更深的阴影里,抱臂而立,血瞳却依旧锁着洞内的火光与那个身影。他知道苏见夏她们很快就会不放心回来查看,她们会照顾好她。
而他此刻进去,除了徒增尴尬与可能的冲突,并无益处。只是胸腔里那股闷痛与烦躁,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沈清辞也同样没有动。他就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守护石像,固执地站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她痛苦的轮廓,将每一分细节都刻入骨髓,化为对自己更深、更残酷的刑罚。
洞内,白茯苓在昏沉中似乎感觉到了两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可沉重的眼皮和涣散的意识让她无法分辨,只在深沉的黑暗里,微微蹙了蹙眉,仿佛连梦中都无法安宁。
洞外,夜色愈发深沉。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一个似火在暗处灼烧,一个如冰在明处冻结。
同样为她悬心,同样不得靠近。
同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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