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忍痛自敷药 疲极倚石眠(1 / 1)
山洞内,篝火的光晕忽明忽暗,映着白茯苓惨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影。人都出去了,死寂之中,唯有她自己压抑的抽气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背后伤口撕裂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冷汗浸湿了鬓发。她咬着牙,手指摸索到腰间已经浸染了新鲜血迹的衣带,颤抖着想要解开。然而,腰侧的伤口正是撕裂最严重的地方,每一次指尖的触碰和衣带的牵扯,都如同钝刀剐肉,痛得她眼前发黑,牙关咯咯作响。
好不容易将外袍和里衣的带子都松开,她必须褪下衣衫才能触及背后的伤处。这个过程更是艰难无比。每移动一寸,布料擦过翻卷的皮肉,都带来钻心的疼。她只能一点一点,极慢极小心地,将左侧完好的手臂先从袖中抽出,然后忍着右侧撕裂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将右肩的衣衫褪下。
当衣衫褪至手肘,整个后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她连忙用左手撑住地面,右手下意识想去摸掉落在身旁的药瓶,却因为动作牵动腰伤,指尖一颤,那小小的青玉药瓶“啪嗒”一声,从她汗湿的掌心滑落,滚到了不远处的石缝边。
“呃……”她看着那药瓶,又看看自己几乎无法自如动作的右手和剧痛难当的后背,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孤立无援的委屈骤然涌上鼻尖,眼眶瞬间就酸了。
但眼泪并没有掉下来。她只是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将那股软弱的泪意狠狠压了回去。
不能哭。
没人看。
哭了也没用。
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近乎麻木的坚忍。她不再试图去够远处的药瓶,而是就着左手能碰到的姿势,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反手摸索着后腰伤处。指尖触碰到湿滑温热的液体和翻卷的皮肉边缘时,她浑身都疼得打了个哆嗦。
她记得苏见夏塞给她的不止一瓶药。她用左手在身旁的地上摸索,果然又触到另一个冰凉的小瓷瓶——是止血生肌的粉末。她用牙齿咬开瓶塞,将药粉胡乱地、尽可能地向后腰伤处撒去。药粉接触伤口带来一阵刺激的刺痛,让她浑身绷紧,但很快,一股清凉麻痒的感觉蔓延开来,血流似乎缓了些。
做完这些,她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甚至连将褪到手臂的衣衫拉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半幅衣衫滑落肩头,露出缠满绷带却依旧渗血的上身和单薄颤抖的肩膀。
太疼了。
疼得几乎麻木。
疼得……连委屈和生气都没力气了。
她意识昏沉地想着,这次伤得可真不轻。都怪那个沈星河,莽莽撞撞……也怪自己,非要逞强演戏……更怪……怪那两个男人,总在她身边制造麻烦……
思绪混乱而飘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很久。背后的剧痛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从尖锐的撕裂感,转化为一种沉重绵长的钝痛和疲惫。
眼皮越来越重,篝火的影子在视线里摇晃、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洞口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谁压抑着怒气的、低沉急促的呼吸声。
她想睁眼看看,想呵斥谁又进来,想拉好衣服……可身体如同灌了铅,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消散了。
最终,她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放任自己沉入一片黑暗与寂静的疲惫之海。歪着头,靠在石壁上,半幅衣衫凌乱,后背血迹斑驳,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篝火,兀自燃烧着。
山洞外,夜色浓重。
洞内,只余一个伤痕累累、力竭昏睡的女子,和一地狼藉的药瓶与未干的血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