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办学堂(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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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新学”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学堂里,不再是摇头晃脑的诵经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涩却充满活力的讨论。

这间学堂里,书写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个关于“人”的全新开始。

讲台上,望晴正用浅显易懂的话语,讲述着“人人生而平等”的道理。

她不再满嘴“之乎者也”,而是讲码头工人和洋行经理在烈日下同样会流汗,讲农妇的手和闺秀的手同样灵巧有力。

台下,几十双眼睛亮晶晶地听着。这其中,就有那对十二岁左右的姐弟——小草和大牛。

姐弟俩是镇上杂货铺老板的孩子。

三年前父亲去码头进货时,被失控的运货马车撞断了腿,从此再干不了重活,杂货铺也盘了出去治病。

母亲白天帮人缝补浆洗,夜里就着油灯纳鞋底,勉强凑够糊口的粮。

先前父亲没倒下时,曾教过姐弟俩认些字,自那以后,识字的念想就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沈聿的学堂一开课,母亲就让孩子们去旁听。

姐弟俩懂事,每天天不亮就去帮学堂扫地、擦桌子。

那本翻得起了毛边的《格致启蒙》,小草趁沈聿不注意的时候会偷偷用灶膛灰在地上描着画;

大牛则总盯着《万国舆图》上的大船,说将来要造一艘结实的,载着爹娘去图上画的远方看看。

此刻,大牛紧紧攥着姐姐的手,小草的眼里充满了新奇的光。

当望晴讲到“尊严”二字时,大牛忽然挺了挺瘦小的胸膛,小草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襟。

下课后,学堂依旧提供免费的肉包子。几个曾经为半个窝窝头就能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

二柱子、石头、虎子,如今正排着队,虽然眼神还是紧紧盯着那热气腾腾的蒸笼,但谁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往前挤。

轮到二柱子时,他小心翼翼地拿了两个包子,却没有像饿狼一样立刻塞进嘴里,

而是犹豫了一下,转身递给后面个子更小的石头一个,闷声说:“给你一个,我昨天多吃了个。”

石头愣住了,黝黑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看看包子,又看看二柱子,最终还是慢慢接了过去,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谢。”

虎子在一旁看着,没说话,但默默地把自己的包子掰了一半,塞给了旁边一个更瘦弱的孩子。

“轮流”、“分享”,这些曾经在他们生存法则里几乎不存在的词,正在“平等”的微光下,悄然生根。

另一边,几个以前总是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先生问话只会说“是是是”的孩子,此刻正围在一起。

小草鼓起勇气,指着课本上一个字,怯生生地问旁边一个认字稍多的孩子:“大…大壮哥,这个‘权’字是啥意思呀?望晴姐姐老说‘权利’。”

大壮挠挠头,努力回想:“这个好像是说,咱们本来该有的东西!比如咱们本来就该有包子吃!本来就该念书!”

小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重复:“该有的东西…”她的眼睛里,怯懦似乎褪去了一点点,多了一丝想要弄明白的渴望。

这时一阵风吹过,卷着几张演算纸簌簌响。望晴恰好从廊下经过,听见孩子们的话,脚步顿了顿。

望晴走到小草身边,见她指尖还点在那个“权”字上,便弯腰笑道:“大壮说得在理,不过这字还有更深的意思。你看它左边是‘木’,右边是‘又’,古时候是说秤杆上的秤锤,能称出物件的轻重,让两边一样平。”

说着她从讲台上取来杆小秤,抓了把花生糖放在秤盘里:

“就好像你们现在能来学堂,不是谁施舍的,是因为你们本就该站在这秤上,和镇上的富家子弟一般重。

这就是‘权利’——该有的分量,谁也不能少给。”

小草盯着那来回晃动的秤锤,忽然伸手把自己的破布鞋往地上踩了踩,像是要确认自己站得稳不稳。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眼睛却亮得惊人:“那爹娘也该有吗?他们总说‘命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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